所有的北蛮族人都傻愣愣地将马勒住了,不敢往前也不敢退后,他们不知道周围的地面上有没有那令人恐惧的“霹雳”存在,生怕随便踩一下,就会被霹雳击中变成尸体。
不敢动了,真是好机会!
江源一直伏在周围看着战场的情况,一见北蛮士兵勒马停住,立刻一挥手。周围全副武装的两万靖军重步兵撕下身上的伪装,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冲向了面前那些已经失去了马速的北蛮骑兵。
呆立在那里的北蛮士兵只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一瞬,前面明明都是皑皑的白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无数的靖军士兵呢?他们从哪里出现的?难道靖军的人马还会土遁不成吗?
不管怎么样,自从青鲤湖畔的那场大战,他们已经被靖军的陌刀兵吓怕了,这时候一见重步兵杀了过来,所有的北蛮人有志一同地调转马头,连冲锋都不敢,就想往回跑,躲过可怕的靖军。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去考虑为什么他们会引爆“霹雳”,而靖人踩在上面却不会了,他们只想从陌刀兵的阴影下逃走而已,哪有功夫考虑这种事情?
不过在一旁观战的司徒晟哪里会容许他们就这么逃脱?命令被迅速下达,战场两边如同白雪覆盖的沙丘一般的凸起猛然改变了形状。积雪掉落,“沙丘”开启了几扇大门,那“沙丘”竟然是空心的,里面还冲出了不少全副武装的靖军骑兵!
这些“沙丘”是江源利用地势在防线上建造的许多大营,这些模仿沙丘形状的大营因为连日降雪,除了后侧用于进出的小门,其他的地方早已经铺满了积雪,大帐本身也是白色的,和积雪颜色相似,不仔细观看可不是以为那里就是普通的沙丘……其实里面装着的都是靖军的伏兵。
现在骑兵伏兵尽出,直接就堵住了北蛮大军撤退的路线。其实大靖派出的骑兵伏兵也不过只有三四万人而已,可是再加上前面的那两万重步兵,就直接将三万北蛮大军夹在了中央,让他们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面对陌刀兵是一定打不赢的,而堵截的骑兵虽然不是不能对抗,但是总要被靖军拖住,到时候岂不是给了陌刀兵对付他们的机会?
还没等北蛮人想清楚要怎么做,地面突然不停地震颤,还从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击地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分明代表着大量重骑兵正在向这里赶来。重骑兵冲锋能力所向无敌,靖军是要将所有的北蛮骑兵消灭在西域防线周围!
北蛮人不能再停留了,如果再等一会儿,靖军重骑兵赶到,他们这三万大军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左贤王虽然一看这阵势心就凉了,但还是要强撑着带领麾下士兵突围。
他努力地分辨了一下重骑兵的位置,判断他们应该是从左边冲过来的,那么就不能选左侧突围了。前有轻骑兵,后有重步兵,只剩下右侧没人了,他连忙带着部下们向右侧突围!
不管司徒晟和江源这一次摆出来的围三阙一阵势有多明显,也不管左贤王因为这个缺口的事情吃了几次亏了,现在的情况下他必须且只能从右侧突围了,就算右侧那里也是死路又怎么样?难道其他的方向就不是死路一条吗?反正选哪边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跟着直觉走呢,说不定能逃出去。
看着左贤王向着他们预定的位置冲了过去,司徒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微微一笑,他算是明白江源为什么那么喜欢下圈套算计敌人了。眼看着敌人慌不择路冲入陷阱的时候,领兵之人的感觉还真是好……
江源见敌军向陷阱逃窜,一挥手,旁边自有专门训练出的旗手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向周围的士兵传达命令。在靖朝这种没有无线电也没有电话的年代,旗语这玩意就算是最先进的通讯方式了,士兵在高处挥舞旗帜,可以让数里以外的人也看清楚,发布命令什么的正合用。
当北蛮军向他们认为是生路的右侧逃窜了没多久,才发现这个方向根本就没有人拦着他们,没有追兵,没有埋伏,甚至没有霹雳的响声。无论是靖军轻骑也好,重步兵也好,在这一刻似乎都忘记了他们,任由他们逃窜……这情况太反常了!
左贤王一看这种情形就知道不好,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中了计,但这里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他连忙带领部下调转马头,打算向东侧逃走,回到北蛮国的地方。但江源难道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令旗在士兵的手中挥舞着,命令已经被传达出去,早就借着白色披风躲在这里埋伏着的京畿大营重步兵和北地的边军收到命令站了起来,抖落了身上厚厚的积雪,如同土遁一样拦在了北蛮人的身前。
他们分布的位置十分巧妙,就像早就知道北蛮人的想法一样,竟然早就埋伏在了北蛮人的左右前三个方向,而当左贤王向后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那些最早出现的,与轻骑兵夹击他们的两万重步兵已经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将后方的缺口也给堵住了。
四面合围,一个缝隙都没剩下,北蛮铁骑再一次被江源的布置围住了!
这一次江源的布局很反常,他没有使用任何的骑兵,骑兵只是用来驱赶北蛮人的工具,在北蛮人落入陷阱的时候就消失了,他只是动用了步兵将所有的北蛮人围在中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些骑兵逃走。
说来也泄气即使围困他们的只有步兵而已,北蛮人依然不知道要怎么冲过那些雪亮的陌刀阵,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靖人趴在雪堆中那么久都没有被冻死。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靖人就像懂得妖法一样,所作所为都让他们看不透呢?
“冲,冲,冲!”左贤王已经没有法子了,不冲也是死,他必须冲出陌刀兵的重围才行。
他不相信只有几万陌刀兵便能阻挡住北蛮骑兵的冲锋,这可不是上一次在青鲤湖那样有五万重步兵拦在冲锋的骑兵面前,因为靖军需要围堵四个方向,除了后方有两万重步兵,其他的每个方向只有一万来人而已,他不相信他的三万骑兵连一万步兵都冲不过去!
北蛮大军摆出了靖人喜欢使用的锥形阵,拼命向着面前的重步兵冲锋过去。他们知道虽然有人会死于陌刀之下,但前面重步兵那薄薄的军阵还是会被他们冲破的……只要冲过去,就可以活下来了,为了生命,他们暂时忘记了对于陌刀的恐惧,拼死向前冲去!
确实,如果每个方向只有一万重步兵的话,的确没办法有效地拦下三万轻骑兵,就算重步兵战斗力再怎么强大,人数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容易填平的。可是谁说这里只有步兵而已?
令旗突然挥舞,北蛮骑兵脚下的沙土之中竟然随着令旗的挥动响起了几十声巨响,连续响起的“轰隆”声将无数北蛮士兵炸上了半空。一时间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死伤无数,而北蛮人还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踩过的地方也会想起霹雳的声音。难道霹雳不是踩了才会响的吗?
司徒晟遥遥望着包围圈里的火光,笑了笑,说道:“这个可以用绳子控制的地/雷比起踏板的那种还要好用,什么时候响,怎么响,都可以控制。所以靖军怎么踩都没事,可是北蛮人就算不踩也会被炸死。”
江源微笑着点了点头,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第一百零二章 降大军生擒左贤王论西域使者震诸王
面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霹雳雷火,北蛮大军进无可进,也退无可退,他们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躲避,也不知道脚下是不是就有下一轮攻击。别说是发动突击,逃出包围了,这些骑兵连站立都站不稳了……
问:马匹害怕什么?答:害怕火焰,更害怕巨响。
在一般的情况下,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马匹就连听到突入起来的锣声都有可能会受惊,更别说是“轰隆轰隆”的炸裂声了。就连人都吓得不轻,何况是这些战马呢?
这里可不比当日的那片峡谷。在峡谷之中,马匹虽然也会受到惊吓,不过当时只有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中招,声音毕竟比较分散,距离后面的马匹也比较远。这些战马不过稍微惊慌了一下就被骑士们给压服下来了,还没来得及乱来呢。
而被吓得厉害的马匹,都是正好踩中大招的倒霉家伙,连人带马都被当场炸死了,受惊也来不及了,只能去地府发威了,这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结果,可是现在却是不同的。
四面都是精锐的靖军重步兵,北蛮人已经被大靖的兵马围在了当中,而在他们脚下的就是江源特意准备用来款待他们的雷火阵。这些巨大的声响就在他们的周围甚至是脚下响起,这让北蛮人的马匹们怎么冷静?就是北蛮大军的人都慌乱得不成样子了,何况这些不知所措的战马?
江源为什么单独抽调行动速度相对缓慢的重步兵来这里围困左贤王的大军,而没有派遣速度更快,人数也更多的骑兵来包围他们呢?原因就在于猛然出现的巨大声响可能会惊动骑兵的马匹。一旦靖军的马匹被巨响和火光惊到了,可能会发生一些连锁反应,带得更多的马匹慌乱逃窜,以至于出现豁口而被北蛮人趁机逃走,而现在用人来围困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重步兵的心志异常坚定,那些飞散的弹片和石块距离他们的位置还比较远,根本就伤不到他们分毫,只是一些声响而已,还吓不到他们。这样坚定的步兵是不会留出任何破绽让左贤王大军冲破包围圈的,只会更加严密的对待这些被围困的敌人。
单单是雷火阵其实并不能给左贤王的三万大军造成太大的死伤。毕竟靖军携带的火器很有限,整条西域战线又太长了,靖军不是守城而是撞大运,江源和司徒晟猜不准左贤王大军会出现在哪里,在哪里布雷好一些。
人员埋伏的位置不准没关系,大不了跑动几步就行了,但是埋下去的火器就没办法随意移动了。所以靖军布置火器的时候也分散了一些,密度上就不够大了,最多只能伤到几千人而已,根本不足以击垮整个三万大军。可是谁说人就一定要被炸死才算死啊?
北蛮大军座下的这些战马都被“轰隆轰隆”的声响吓到了,从第一匹马惊慌失措地跳起来乱冲乱撞开始,其他的马匹也跟着慌乱了起来,完全不受主人的控制了。
牲畜受惊的时候往往不是一只两只的这种分散的情况,而是一只就能带动一群。没过多久,在这些战马尖锐的嘶鸣声中,整个左贤王麾下的骑兵就都控制不了所骑的战马了。
这些受惊的马匹眼睛已经变得赤红,身体还在微微地发抖,不知所措地扭动着,跳跃着,甚至打算冲出靖军的包围,离脚下的火雷阵越远越好。
惊慌时的牲畜没有了平静时的驯服听话,变得喜欢乱冲乱撞,根本就不管周围的情况,也不管前面和地下有没有别的东西。不但将背上的主人给颠了下来,还一拥而上,顺便踏上了一万只脚,直接将没有坐稳掉下来的骑士踩得筋断骨折,吐血而亡。
慌乱的马匹带着骑兵们四处冲击,有的甚至冲到了靖军的重步兵面前。若是平时马匹能够控制的情况,骑在马上的北蛮骑兵好歹还能试着还手一下,挥舞着兵器试试能不能对抗陌刀,现在倒好,他能控制住不被自己的马颠下去就不错了,直接就被迎面劈来的陌刀砍下了马背,来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左贤王本来还想着收拢军队,重新发起进攻来着,可是在这种时候谁还能注意到他在喊什么?战场上都是马叫声,人喊声,声音根本就传不远,也没人愿意仔细去听。
所有人都在奋力地勒马,希望能让疯马们停下来,可是缰绳都把马嘴和皮肤勒出血了,但那些疯狂的马匹却完全没有知觉,还在那里四处冲撞,不受控制。
左贤王还想试着喊一喊,看看有没有士兵能听到他的命令,谁知就在旁边不远处,猛地冲过来一匹将主人踩死的疯马,直接就从侧面把左贤王骑的马撞得倒了下来,也将马背上的左贤王撞到了地上。
左贤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回到马背上呢,另一匹不知从何处冲过来的惊马的马蹄子就正好落在了他的右腿股骨上,只听到“咔嚓”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就痛得昏迷了过去,再也没办法在战场上发出指令了……
司徒晟望着包围圈之中的北蛮大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大战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懂不懂得战局,都能轻易看出胜负来了。北蛮大军必败,左贤王必败!他在大战开始之前就说出的话语,又一次被现实所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