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一路小跑着往荣禧堂去,后悔懊恼几乎淹没了他。该死的,他果然是太大意了,看着贾赦在待自己的时候还有几分理智,便当他是有些理智能耐在的,却忘了,便是贾赦再有本事,贾母是他母亲,给他设的套也必是戳着他的软肋来。贾赦又毫无防备,可不就掉进了全套里去?
进到荣禧堂外,里面鸦雀无声,贾瑚心提了起来,脚步不由也慢了下来,小心地挪动脚步,贾瑚狠狠瞪着玲珑,直把本想要叫喊的玲珑看得浑身发寒,不自主地闭上了嘴这才移开了视线。
今天的荣禧堂很是不对劲,贾瑚一行三人走了大半天,却是半个人影不见,仿佛所有人都被这骄阳吓住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偌大的院子,安静空荡荡的。贾瑚已经能够肯定,定是出事了,咬咬牙,厉眼看了玲珑,低声嘱咐道:“你立刻去我母亲那里,告诉她,珠弟弟突然闹肚子,整个荣禧堂都安静极了,怕是太太老爷都生气了,让她立刻过来。”
玲珑直觉不对,张嘴就问道:“可是这院子里……”
贾瑚劈头喝道:“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去做便是,这般推推托托,难道要我去禀告祖父,赶了你出府你才肯听话?”
玲珑从不曾见过这般疾言厉色凌厉仿佛成人的贾瑚,一时被吓得狠了,贾瑚又是狠狠一声说道:“还不快去禀告我母亲?非要我发作你你才甘心不是?”贾瑚再小也是主子,玲珑可不敢冒着被赶出府的危险去赌贾瑚说的话到底能不能实现,犹豫一会儿,到底转身往着大房的院子里跑去。
贾瑚等她跑开了些,这才叫过青儿,正色吩咐道:“一会儿当心些,看着我的行动小心行事。”
青儿重重点头,贾瑚紧绷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荣禧堂正厅已经近在眼前,却还是没有一个下人把守着。贾瑚深吸口气,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廊檐下,突然就听屋里一声砰的巨响,贾代善重重喝骂道:“你这个逆子,可是要气死我你才高兴!”
然后,是一个女人细细的哭泣声,还有贾赦,惊慌失措地喊着:“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量少了,实在这两天比较忙,明天还要早起,熬不住了,明天下午就没事了,后面放假,会加更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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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贾瑚站在门外,小心听着屋内的情况,只听里面贾代善暴跳如雷,愤怒地直让人都担心他会生吞了贾赦去:“不肖子,我这都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摊上你这么个不肖的东西?瞧瞧你干的好事!我还说这些日子你老实安分不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声音蓦然拔高了,大声喝骂道,“威逼母婢,你这逆子,你是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啪的又是一阵瓷器落地的脆响,贾代善大口粗喘着气的声音在一片静谧里,便是在门外,也听得一清二楚。
贾瑚捏紧了拳头,眼神冰冷下来。威逼母婢?难道说,贾赦在贾母这边,对诗蕾用强了?贾赦迟迟没有开口反驳,那边疑似诗蕾的女人的不间断的啜泣声叫贾瑚更是心头烦躁地慌。偏这么大的动静,屋外竟还是安静一片,半个下人都没有过来。贾瑚可是深切了解荣国府这些下人的,最是喜欢嚼舌根聊是非,要是在这附近,听到动静,能不过来凑凑热闹?如今这般静谧,可见怕有人早早就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贾母~
贾瑚咬咬牙,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此时所处世界,早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了。当家主母不一定就会把家族放在第一位,偏心幼子,很肯能会让主持中馈的主母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包括,设陷阱给她的长子。
倒是还要感谢她没把事情往大里闹,否则,要人尽皆知贾赦闹出威逼母婢的事,贾赦以后也别想着袭爵了。当然,也不排除贾母顾虑事情闹大,伤了荣国府的面子,贾赦怒而之下调查,会扯出背后真相来,所以干脆不大不小闹一场,在贾赦承受范围内,又能成功打消这段时间贾代善好不容易对贾赦有的一点好感……
贾瑚眼神一凌,算盘打得这么精,可也要问问,他答不答应。敢算计他……
贾代善那边喝骂一阵,贾赦只低头不敢吭声,唯唯诺诺的模样,看得他越发憋气,想他贾代善一生,不论年轻时战场杀敌,还是后来混迹于朝堂,不说多英雄过人谋略超群,可也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这辈子对得起祖宗,没给祖上丢人。可瞧瞧他现在生的这个儿子,做错了事,连给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低着头,这般窝囊,怎么会是他贾代善生出来的?
气到了极致,贾代善反而冷静了下来,因愤怒而扭曲变形了脸蓦然平复,看着贾赦,他冷哼一声,叫过翰墨:“去,给我拿家法过来!”
家法!所有人心头突地一跳,贾赦惊慌地抬起头:“父亲……”
翰墨瞧眼贾代善,见他并没有改变心意,忐忑着,还是下去了。
贾赦越发着了慌,这会儿再不敢沉默了,跪着直哀求道:“父亲,儿子不敢了,儿子以后再不敢了。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的,根本没打算做什么。可后来,后来……儿子真的是一时糊涂,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儿子不是成心的。儿子便是再荒唐,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威逼下人的事啊,她不过母亲身边一个丫头,儿子喜欢,跟母亲求就是了,何至于用这般的手段啊~~”
他一番话说完,贾代善还没有什么反应,那边诗蕾却忽然尖叫着大喊起来:“大爷是主子,我是下人不错,可爷也不能这么冤枉我~~我余诗蕾就算是个下人,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太太垂帘,留我在身边伺候,我便战战兢兢伺候着。我也是好人家出来的,也跟着父母学过些字,懂得些道理。先头爷几次三番借故来找我,我都没敢去,找借口推了,爷送东西过来,我也没要,因为我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我没求着攀龙附凤。我跟大爷说过这点的,是你不听,还一直一直来找我。今早上我本来好好在耳房里做针线,是大爷突然进来抱……如今大爷你还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我余诗蕾便是再卑微,这样伤风败德的事,却是再不敢认的。”
贾赦瞄眼贾代善阴沉如水的脸,讷讷:“我、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诗蕾却是刚烈,冷笑道:“不是大爷仗着力气欺负我,难道还是我勾引的爷吗?我好好清白一个女儿,还有什么活路?倒不如今日就死了得好!”蓦然站起身,直直冲着那厅里的梁柱狠狠撞了过去……
贾赦吓了一跳,忙去拉她,诗蕾还要挣扎,哭着喊着让贾赦放开她:“我不过一卑微人,如今名声尽毁,你就让我去死好了。”把贾赦弄得,心里直酸涩地紧。
贾赦是真喜欢诗蕾这丫头,人漂亮手巧不说,这性子,却更是难得的知礼懂事,不比那些一见主子就心思浮动的丫头,诗蕾却是坚定地紧,不管他找她几次,她都是生疏客套,保持着距离,只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嫁个平头百姓做正妻,连他送她金贵的首饰钗环,她也统统不要退了回来。她越是这样,贾赦心里就越痒得慌,越是想要得到她。今天,他本来真就是想来看看诗蕾的,可是后来见着贾母歪在那里休息,伺候的下人也都各自去做事了,闷热的天气,厅里走廊里房间里,都是安静一片,诗蕾静静坐在耳房榻上细细坐着针线的模样,又温柔又美丽,贾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觉得燥热的慌,然后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就给扑了过去。诗蕾挣扎他也没当回事,就跟脑子进了水糊涂了一般,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诗蕾——直到,贾代善听到动静过了来……
诗蕾如今可还是贾母身边的婢女呢,他又是用的强,贾赦双腿直打哆嗦,躲避着贾代善的眼神,诗蕾伤心欲绝的哭声,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可想到自己接下去要面对的,贾赦又很不得诗蕾这个人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好,他也不至于遭今天这份罪来。
贾代善看着哭着要寻死的诗蕾,再看看拦着诗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贾赦,厌恶至极,冷笑着道:“想死?那还不简单,回头我赏你几板子,送了你去就是了,别在这里给我哭哭啼啼的,我看着闹心!”
冰寒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贾赦激灵灵打个寒颤,怏怏放开了拉着诗蕾的手。诗蕾却跪了下去,对贾代善磕了个头道:“回老爷,奴婢今日毁了名声清白,已经没脸再见人了,老爷要奴婢死,奴婢毫无怨言。但只一事,奴婢绝不承认我有半点勾引大爷之事。奴婢父母从小就教奴婢,为女子者,要谨言慎行,恪守女戒。”抬起头,掷地有声道,“小女子,从来都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
贾瑚止不住都要击节叫好起来,好一个有骨气的女子。
果然贾代善声音就好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赞赏:“你倒是个好的。”既然诗蕾是好的,那贾赦,自然就是坏的了。有着对比,贾代善对贾赦就越发恨铁不成钢,大骂道:“没个礼义廉耻的下流胚子,毁了人一个好好的姑娘一辈子,你这会儿可是得意了?”恰此时翰墨拿着家法过来了,贾代善抄起棍子对着贾赦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痛打,“废物东西,这是想气死我你才好当家做主呢……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到地下我都没脸见祖宗的!”
贾赦被打得浑身胀痛,又不敢跑,只能那胳膊挡着,少不得胳膊那处疼得更加厉害,偏前头诗蕾那般刚烈,他再不敢说自己糊涂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话,只能低着头哭求道:“儿子真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父亲息怒,小心气大伤身子啊~~”
贾代善充耳不闻,抡着棍子,使尽了全身力气地往贾赦身上招呼:“我要是伤了身子,那也是被你气的。逆子,要没有你,我都能多活几年!”
狠狠几棍子,打的贾赦身上都见了血,声音也衰弱了下去,只能无力地祈求贾代善的宽恕:“父亲,儿子真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不敢了~~”
贾瑚拧着眉听着这些,冷着脸细细琢磨着,这事之后,贾赦在贾代善这里,是彻底没脸了,回头自己怕也得受牵连。倒是诗蕾,这般刚烈,又是受害的,要是一门人家,或许会干脆弄死或者送到庄子上,把这事盖过去。可瞧贾代善如今对她的几分好感,还有荣国府往常做事的风格,这个诗蕾,未必就会死。贾代善更可能干脆把她赐给贾赦,做个通房或姨娘,这也是揭过此事的一个办法——只是这一来,日后贾代善每每见到诗蕾一次,就会提醒他贾赦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对贾赦更加厌恶~~
而贾赦,只要他还对诗蕾有一点喜欢,对她有一点愧疚,诗蕾日后的日子,定然是过得极好的……
算计的人,可是把什么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