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比他更不愿意出钱,见状立刻附和道:“琏二叔说的是。只是你们乃是小辈,如今连大老爷都没辙,咱们能做些什么?不如,侄儿再去找老内相拿个主意吧!”
贾母闻言厉声喝止:“不许去。自家的事儿,没有去找外人说的理。”
贾蓉一个白眼飞过去:“不找也行。给本官见礼,把房契地契交给大老爷,本官乐得离你们远远的。”
贾母被素日唯唯诺诺的贾蓉这一口一句“本官”呕的欲死,抡着拐杖“咣咣”的砸着地面,气得声音都颤了:“好啊,好啊,蓉小子,你如今出息了,眼睛里连老祖宗都没了,你好啊!”
贾蓉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要是能少看你两眼,本官还会更好。行了,废话少说,刁民恶妇,来人,给本官把他们怀中的地契房契搜出来。”
贾赦兴奋的跟着乱叫:“搜啊,搜啊!”
外头候了半天的大总管林之孝,内管家林之孝家的,邢夫人第一陪房王善保家的齐齐应了一声,高声道:“烦请各位太太、奶奶们暂且避一避,奴才们要动手了。”
邢夫人乐得两眼发光,在椅子上亢奋的扭来扭曲:“无妨,我和琏儿媳妇又不是没见过你们,直接进来便是。对了,老太太那里稍微客气一点儿,别弄出个好歹来,咱家现在已经够背运了,别再多添晦气。”
贾母吓得失色,大叫道:“你们敢!”
邢夫人乐呵呵的回道:“不敢不敢,不搜你,安心坐着便是。王善保家的,给我仔仔细细搜庶人王氏去。”
那王善保家的,最是个为讨好主人什么都不顾的混不吝,连未出阁的小姐她也敢奓着胆子去搜,何况已经跌进泥里的王夫人?二话不说,袖子一挽,领着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去扑了上去。
王夫人又踹又骂:“你们这些下九流的奴才秧子,我是王家的大小姐,我哥哥高居一品,我女儿是宫中贵人,你们敢碰我一下,我叫人砍了你们的脑袋去。啊啊,啊,放开,死奴才,滚,滚……”
王善保家的一边乱搜乱摸,一边趁机掐人出气,口中还唾沫横飞的骂道:“我是奴才,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哥哥也是皇上的奴才,你女儿更是宫里下三等的奴才,一辈子刷马桶的命,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太太?我呸!今儿过后,你们全家就该滚出去沿街乞讨了,你想做奴才都没人要,活该你烂死在叫花子堆里。”一边骂,一边凶狠的掏走了王夫人死死护在胸前的大观园地契,顺便撸走了不少簪子镯子,连王夫人耳朵上一对环形镶红宝耳坠子也因为两个婆子抢的急,连耳垂都给扯豁了。
一边的贾政也没比他老婆好上多少,过去当家的时候,贾政惯用的伎俩就是非打即骂。想他连亲生儿子都能下死手拿板子狠揍,对待犯错的奴才就可想而知了。贾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拖出去,立刻打死。”“给我踹出他的肠子来!”“揭了这个奴才的皮!”虽然并没有真的打死过什么人,也没有踹出谁的肠子,扒过谁的皮,但是行刑的奴才却常常舀着他的话柄趁机报私仇的次数,好多人都被打伤,奴才们不可能请太医来开好药,因此致残的为数不少,今儿得了这个正大光明报仇泄愤的好机会,一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贾政连喊贾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扯着手脚摁倒在地上跪着,“咣当”一声,膝盖骨痛得像碎了一样。后来,大约是跪着不好搜身,又被像宰猪一样摁趴在地上,分头扯着手脚,衣服鞋袜全被拽个稀烂。贾政金尊玉贵的活到不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真真羞愤欲死,几次想一头撞死,却因为睁不开而不遂。上头的贾母亲眼见了这神似锦衣军抄家的一幕早就傻了,呆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回过气来,哭得气短神昏,往后一栽躺在罗汉床上,鸳鸯也吓得半死,惶惶然扶着贾母,平素里再灵巧不过的嘴里连一句劝慰都说不出。
这里还没消停,外面又有好些大房的心腹跑进来,隔着门帘回道:“大老爷,自二房库里和唐中地窖搜出好些东西,都是公库账上的,还有些却是先大太太和二奶奶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奴才们大略数了数,拢共有赤金首饰共一百二十三件,珠宝俱全。珍珠十三挂,淡金盘二件,金碗二对,金匙四十把,银大碗八十个,银盘二十个,本金珐琅彩玛瑙红蝙蝠纹碗一套,缠丝玛瑙盘四个,三镶金象牙筷二把,镀金执壶四把,镀金折盂三对,茶托二件,银碟七十六件,银酒杯三十六个。另外,还有狐皮、貂皮、香鼠皮、梅花鹿皮、獾子皮、虎皮、海豹皮若干并无数的绢帛绸缎蜀锦妆蟒等等无法细数。还有玉玩摆设等三十二件,铜锡等物五百余件,钟表十八件,朝珠九挂,脂玉圈带一条。最后是百两和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五千二百两,赤金五十两,钱七千吊。请大老爷示下,该如何置放?”
贾赦跳起来大骂:“这么许多?我大房的私产、府中的公库居然被你们搬得这样干净,好啊,好啊,老二,你好胆子,你好……”一句话没说完,便被王夫人尖利的惨叫打断了。贾赦、贾政、邢夫人、凤姐儿等俱都被骇的半死,急忙去看,只见那王夫人一声嚷完,双目发直,面如纸灰,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半晌,慢慢的软了下去,像浇了过多水的土堆一样,一寸寸的矮了下去,直至最后整个人在地上瘫成一大片,急喘两声,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椒图迷焦和萱春的地雷,炸飞了贾家二房,顺利让他们变成类作者的烤全羊状态。
在这里再解释一下昨天的断更,抱歉了,前天去圣地亚哥的时候玩的太疯了,结果被加州灼热的阳光晒成中度灼伤了,两条胳膊红肿的透亮,完全不敢动,( > c < ) 好痛好痛,于是,两天没有码字,存稿用光了也没发现,非常非常抱歉哦!(摆尾巴讨好)
☆、72母债子偿宝玉遭孽
王夫人到底没死成,王熙凤秉承着同为王家女的最后一丝香火之情,拿贾琏的帖子给她请了个太医,当然是不敢直说给无品庶人瞧病的,而是假借了自己的名头。那太医大约也是看出病人年纪不符了,虽然给瞧了病开了药,但是却没收王熙凤命人准备的厚礼,冷冷的拒绝了,掂起药箱子板着脸走人。
在王夫人卧床的这段时间里,贾母因为极力维护贾宝玉的权益而失去了贾赦对她最后的耐心,被早已虎视眈眈的邢夫人趁机夺走了内闱大权,王熙凤因为受王夫人连累,再不敢炫耀能力了,低眉顺眼的给邢夫人打下手,凡事不敢擅专,一天往荣禧堂跑十几趟,逐项请示不断。
扬眉吐气的贾赦欲要驱逐贾政一家,召来贾氏宗族所有排的上号的成员,预备公开分家。却先被一干吓破胆的族人要求分宗,言下之意,竟是想跟东西两府都分割干净。一个个直言不讳:“祖宗掷下的功业,弄出事来了,不知道飞到哪个头上,大家也好施威。”贾珍直气得直眉瞪眼,说分宗就分宗,把他这个族长置于何地?而且他现在失了世爵,要再分了宗,以后他还上哪里去耍威风?
贾赦倒是没有异议,反正他这一房爵位仍在,虽然是每况愈下,但总算没丢;官职也在,虽然贾琏只是捐的同知,一天衙门都没进过,但是大小说出去也是个官不是,那些十年寒窗的士子们累死累活也才一个七品;府邸也在,虽说被大观园占去了一大块地方,但是正好可以用这个借口撵走老二一家。于是,贾赦左想右想,都觉得分宗是个好主意。
贾琏表示无所谓,他认为自己只要坚定的跟随老爹努力勾搭林家就足够了,为此,他特别嘱咐过王熙凤多次,让她务必好好照顾未来会成为林家媳妇的妹妹迎春,自己也在能想起来的时候弄些小东什物命人送进去讨好一下,弄得迎春十分受宠若惊。
贾蓉更加无所谓,他对族长之位完全没有幻想,分宗更好,省得他看贾珍得瑟。贾蔷从小跟着贾蓉,凡贾蓉说好的事儿,他一定说两个好,于是也赞成。
如此一来,贾氏嫡系四支,贾赦、贾蓉、贾蔷都投赞成票,贾政反对无效,贾珍因为是现任族长,故而没有投票权,贾母因为是女眷,又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当事人,故而连知情权都被剥夺了。等她知道的时候,贾氏长老已经上门来要求驱逐贾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