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荣恩伯府的时候大概是寅时两刻,也就是说早上四点。却没想到刚刚敲开大门,正想对正堂磕头的时候,看见贾敬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父亲。”贾珍说出这两个字后便再没了动静。
“你跟我进来。”贾敬说。等进到卧室后,随手指了隔壁的软榻,“你再睡一会儿,等天亮的时候跟我出去办事儿。”为了堵贾珍,贾敬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当然,他能让下人将儿子留下来,但是这样带来的心理震撼远远不及自己亲自上阵的多,没见他的傻儿子都不会说话了么。
贾珍不敢出声,也再睡不着了,耳朵里听着自鸣钟滴答作响,隐隐约约像是过了两个时辰,他爹出来了。
贾敬觉得这儿子虽然最后没有动手,但是这心思起的就不对。因此这次得冷着他慢慢来,绝不能轻易的原谅了他,让他得意忘形。
新来的小厮伺候贾敬梳洗,贾珍就在一边看着,插也插不上手,也没话说,很是羞愧。
好在他爹还记得赏他一口饭吃。吃完早饭贾敬跟贾珍两个坐在椅子上,贾敬开始问话了。“听老太太说,你前两日去荣府了,可还看到你妹妹了?”
贾珍摇了摇头,迟疑片刻说:“儿子略觉得叫妹妹住在荣府有所不妥,因此想将妹妹接回来,谁料老太太没同意,还叫儿子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哦?”贾敬对他这个略有不妥的念头很是好奇,问道:“你觉得哪里不妥?”
“前面荣府的大姑娘元春,一直是一个人养在王夫人院子里的。后来王夫人有了宝玉,也是元春跟宝玉一处玩耍,教他习字,平常跟其余两个女孩子相处并不太多。但是妹妹却是和迎春,探春两个一同住在老太太院里。迎春是荣府老大庶出的女儿,探春是老二庶出的女儿,而妹妹惜春是太爷亲生的。再者妹妹虽无母亲照看,但是有太爷,也有我这个哥哥,偶尔放在老太太处还成,怎可长时间让别人养着。”
见到贾珍虽然停顿了,但是明显话没说完的样子,贾敬问:“还有呢?”
贾珍继续道:“我前些日子去荣府,除了想接妹妹回来,也想见妹妹一眼,只是老太太将妹妹看的极严,我这个做哥哥的连见一面也不能够。儿子回府之后觉得心里难安,连妹妹也养不好,愧对父亲的教导,因此这些日子也不敢上门打扰父亲的清修。”
“行了。”贾敬算是充分领会到这个儿子其实就是不能给他好脸看,别人是训一顿甜两顿,他得训三顿才能甜一回。
“走。”贾敬起身,“我们去荣府将你妹妹接回来。”
贾珍跟贾敬坐着马车一路先回了宁府,贾敬就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从荣恩伯府跟过来的玉山,另一个是在宁府新叫上的焦大。
叫这两个人,贾敬可是选了好久。玉山是跟着他的,在荣府里一个亲戚也没有,无所顾忌。焦大则是个二货,软硬都不吃,只要他抬出太爷来,焦大必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好使唤。当然,老太太应该是个识趣的人,不会硬来的。
老太太的院子在荣府的西边,小小的五间上房里住着三个姑娘。当然,贾敬是不能进到上房里的,他跟贾珍都坐在厅里,就是平常老太太见客的地方。而焦大和玉山两个则在穿堂处守着,隔了不过十米的样子,一喊就能过来。
贾敬没让老太太先开口,一坐下就说:“这不蓉儿好日子近了,我前日从贵人那里得了块大有来头的玉石,给三个姑娘一人做了一块玉佩,今天没事,就给送来了。”说完,贾敬在桌子上摆了个小盒子。
老太太见贾敬跟贾珍一块来了,原本的警惕心还很重,不过听到蓉儿好事将近几个字,她的戒备心理就没那么严重。这或许是从忠顺王哪儿得了什么好处,过来示好了。
老太太笑笑,说:“难为你还记得几个孩子。琥珀,你去将姑娘们请来,仔细别吹了风。”
不一会,嬷嬷领了三个姑娘过来。自己能走的那两个姑娘是迎春和探春,都是七八岁大小,迎春比探春高出了半个头。被抱在怀里的那个就是贾敬的女儿惜春了。记忆中惜春是四月初七的生日,虚岁不过两岁半。
“抱过来我瞧瞧。”贾敬发话了。
兴许是荣府人多,每个姑娘跟前的嬷嬷丫鬟都是好几个,惜春也不怕生,再加上贾敬皮囊好,不算计人的时候风度也好,因此惜春到了他怀里就笑了,抓了他一个手指头就是不肯放手。
贾珍记得他父亲临走时的交代,因此一句话都没说,就在一边看着。
贾敬抱着惜春笑了一会,便说:“行,这事就这样了,婶母好好休息,我们回宁府了。”说完,贾敬站起身来,两步就出了小厅。
这下老太太知道他是来接惜春的了,急忙伸手出来指着贾敬,“拦着他!拦着他!”可惜老太太院子里都是丫鬟,纵有几个嬷嬷也是有心无力型,再加上玉山一个小伙子,丫鬟并不敢近身,焦大的名声又那么响,被他一瞪,谁都不敢上前了。而且这些丫鬟嬷嬷又只能跟到垂花门,因此他们四个几乎可以算是一路畅通无阻出了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