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贾大人也是可怜,竟平白无故被个这样的小人冤枉。”
几个书生吃完饭,因为贾赦抱不平,一个个端着吃剩的馄饨汤去了街对面,泼了正好在那里下跪的贾雨村。
“你可真真是命好,轻松跪在这里就算是把罪化了。亏是御史大夫大人仁慈宽宏,不跟你这样的小人计较。你还不感恩戴德,好好磕头给人家赔罪!”
贾雨村被浇了一头温热的馄饨汤,老老实实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吭声。
几个书生嘲讽贾雨村这般德行的人,竟然还是进士出身,真真是辱没了读书人,丢读他们书人的脸面,一个个啐了几口才走。
贾雨村哆哆嗦嗦地保持着脸贴地的跪拜姿势,他早就受过比这还厉害百倍千倍的羞辱和谩骂。而今他的羞耻心早已经没有了,整个人是麻木的,除了磕头道歉,和人解释自己是罪人诬陷了贾赦外,他几乎不会思考,不会再讲别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贾雨村尿急,便酸着腿起身,要去找个偏僻地方解决。却不想刚办完事儿,就被两名锦袍男子给蒙了面,塞进了车里。贾雨村吓得不行,挣扎求饶,还想着继续跪在街口谢罪。他怕宋大人的人看不到他了,以为他偷懒,转而因此报复他和他的家人。
“求求你们快放了我吧,我一个罪人,有什么好抓的。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辱没了族人的名声,玷污祠堂给祖宗丢脸,更不能让我的妻儿跟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嫌弃辱骂。”
贾雨村哭喊几声,就被塞了嘴,再发不出动静了。
马车颠簸许久之后,便停了。贾雨村依旧被蒙着脸下了车,他感觉到有花草泥土的味道,也有各类各样的鸟叫虫叫。接着他就被推搡着往前走,可以感觉到脚下有草,外面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应该就是在密林里走路。
走了很久,就在贾雨村觉得腿酸快断掉的时候,被人摘了头上的布。他眯着眼缓了片刻,发现自己眼前有一座十分气派的大宅院,便是隔着高高地院墙往里望,仍可见里面的峥嵘轩峻。
风声起,树叶哗哗作响。
贾雨村扭头看宅院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这宅院仿佛是被凭空移到密林之中,树林幽深之处有些黑漆漆的,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宅子是京中哪一家高门大户。
贾雨村随即被引入宅子内,就见院内假山池塘,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全。最妙的是这池塘内竟有一片小绿洲,上面站着一对仙鹤,此刻正抬着它们正高傲地抬着细长的腿儿悠闲的走着。
便是在京城,弄一套这样的宅院都要许多银子,更何况这建在深山之中。可见当初建造时,有多难多费工,同时也足以说明这而宅院的主人实力雄厚,其身份绝不可小觑。
贾雨村随即被引入一处房间内,屋子里早有准备好的沐浴和热水,浴桶边的一张桌上还有一套新衣服,一盘点心,一壶茶。贾雨村脱了衣服,把自己洗净,就穿了干净衣裳,把盘子里的点心都吃进肚子里。
这宅子在这么深的林子内,一会儿如果要逃跑,也得需要很强的体力,不吃东西就太傻了。
收拾好这一切,贾雨村便被押送他来的陌生人带去了正堂。只见一拿着皮鞭,带着面具男人端坐在堂上,冷眼看着贾雨村下跪。
“从今天起,你便要卖身给我杜府,可愿意?”男子用极其好听的声音问。
“杜府?为什么?我堂堂一读书人,怎能干出卖身为奴——”
不及贾雨村把话说完,上首的男子便用嗤笑声打断了他。
“你还有的选择么。签下这份卖身契,便可保你家人无忧,宋奚那边,我也会帮你打点处理,绝对会满足你‘保留最后颜面,不在族人跟前丢人’的愿望。”
贾雨村看着卖身契,抖着手,沉默着。
“你早已经想死了,不是么?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卖身做奴。你难道就不想把自己走错的这盘败棋,推翻了重新来下?”
男子让贾雨村放心,这卖身契只是要他听命于杜府的一个工具。只要他今后听话,依命行事,他绝不会把贾雨村卖身为奴的事情宣扬出去,甚至直到他死,他都可以让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光鲜的身份。
贾雨村愣了愣,“推翻重来?光鲜身份?呵,我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可能?”
“你若就这副认命的态度,的确什么可能都没有。”面具男子起身,便冷哼一声,表示失望,叫人赶紧把贾雨村丢回街口继续跪着。
贾雨村仔细打量这人的身材,颀长纤瘦,风姿绝代,声音听着也很年轻,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别说是他这样年轻年纪的男子,就四五十岁的,京城之中恐怕也没有一个人敢能和宋奚叫板。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能左右宋奚的想法?”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应是不应只一句话,我的耐心很不足。”男子的话音阴冷起来。
贾雨村立刻从丫鬟手里接过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画押。
面具男子满意的笑起来,上下打量贾雨村,然后侧首对自己的属下道:“年纪虽然大了点,但训练的步骤一样不能少,头一个月便锻炼他的意志。我可不想我杜府破例收来第一人,竟是个虚与委蛇假仁假义的叛徒。”
贾雨村愣了愣,正想问他到底是谁,所谓的训练到底是什么,便被人硬拉了出去。贾雨村最后看一眼那男子的背影,仔仔细细回想京中那些有些实力的世家子,还是搜索不到任何一个能和这身影对上号。
贾雨村随即就被领到后山的训练场,看到各式各样新奇古怪的东西,他差点瞪瞎了眼。
贾雨村随即看向押送自己的人,“你们不会是让我学武?”
押解贾雨村的小厮摇了摇头,指着训练场边上的一片荆棘丛,周围还堆满了乱石。
“一个月之内,把这片地方收拾干净了,种上菜,一定要出芽了才算完成任务。不然期限一到,完不成的话,看到那边的木头架子了么,”小厮嗤笑一声,让贾雨村自己好好猜一下惩罚方法是什么。总之上过一次那架子上的人,就都拼了命宁愿死,也不想再上第二次。
贾雨村心惊之余,还是满心疑惑。他还是担心宋奚发现自己突然失踪,会如他当初所言的那般,报复自己。
“主子的允诺,就从没失言过。你既然签了卖身契,就选择听命主子,绝不会吃亏。让若你犹豫不决,耽误了时候,既惹了我们主子的忌讳,又遭到宋奚的报复,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贾雨村听完小厮的话,便瞪狠了眼睛,撸起袖子就打算赶紧动手。
“工具呢?比如开荒用的镰刀、锄头之类。”
“没有,自己想办法。”
……
贾赦今天从御史台放值后,便乘车去了邻家轩。
贾赦在同泰街借口,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看到下跪的贾雨村。贾赦想京城的流言早都已经已经消失了,该是宋奚打发走了贾雨村。贾雨村这段时间也遭受很多非人的羞辱和谩骂。对于一个进士出身的书生来说,他这段日子所经历的事情,是生生受罪,求死不能。
也是他活该如此吃教训。
贾赦也便不再去想贾雨村,把精力重点放在卫道婆的事情上,并每天都在邻家轩听密卫们的监视汇报。
其实从卫道婆算计璜大奶奶开始,卫道婆每天的一举一动便都在贾赦的掌握之中
贾赦从发现卫道婆就是当初撞自己的那个妇人之后,就料定她这次是盯上了荣府。
果然,卫道婆通过了璜大奶奶结识了尤氏,又巧言让璜大奶奶游说尤氏,从而使得她被引荐进了荣府。
当然,卫道婆也没让璜大奶奶白说话,特意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做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