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近乎。”原醇玉喃喃念叨着,“无非为了欲望。你自然不懂。”
欲望。
好像没有这东西,就什么都不懂似的。
酒在口中失了滋味,燕容索然无味地坐在位子上,看自己桌的人套近乎,又撇过头,看别桌的人套近乎。
人声嘈杂。人影交错。
燕容本想替原醇玉挡酒,结果和原醇玉双双烂醉,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回了房间。
燕容在烂醉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满世界寻找要杀的人,梦境色彩浓稠,燕容将这些人从深渊般的潮水中一个个揪出,确保他们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可每当杀死最后一个人时,那人的背后总会牵扯出另外的人,燕容不停地杀,渐渐疲惫不堪,要杀的人却怎么也杀不尽。
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什么东西拖得身体昏昏沉沉,燕容一挣扎,醒了,见黑压压的夜色笼罩着世间,房间内暗沉无光,原醇玉一身酒气躺在一旁。
燕容捂着胃部跑出去,撑着树干哇地吐出来。
“燕师兄?”女子的嗓音。
燕容抹了嘴侧头一看,弟子服,他们云尾峰的。
“喝多了,不太舒服。”燕容道。
那女弟子噔噔走了,不过一会儿,又噔噔跑到燕容门前,端着碗给燕容送醒酒汤。原来方才是借厨房给燕容做醒酒汤去了。
那女弟子红着脸,将醒酒汤捧在手里递给燕容:“若是不够,厨房还有多的。”
燕容谢过,接了醒酒汤,指节碰到那女子手心,温凉软嫩。
“劳烦你了,天还未亮,赶紧去歇息吧。”
燕容柔声说话的时候与平日那副冷淡模样不同,看起来纯良又软和。
那女弟子蹭地红透耳尖,怔怔地看了燕容半晌用不知什么调子嗯了声,同手同脚回了房。
醒酒汤喝下后舒服了许多,窗外晨光熹微时,燕容想起那女弟子说的话,便动身去厨房给原醇玉也捎了一份醒酒汤回来。
燕容端着汤碗推开门,原醇玉仍然睡着。日光落入窗中铺洒在床上,原醇玉躺在其中显得十分静谧。
燕容将碗扣在桌上,朝原醇玉走去。
光影彼此推挤着微微晃动。燕容伸出手去,在原醇玉发间摩挲。
“你是什么东西。”
无人应答。
“不回答,我就把你收进法器了。”
光线中的影子动了动,现出形来,竟是个貌美男子,肤色白嫩水滑,身段柔若无骨,抬眸间媚眼如丝,一派妖魅风情。
那男子楚楚可怜地伏下,求饶道:“大人饶命,我不过附在主人身上伴主人修行,未曾有过丝毫祸乱人间的念头。”
燕容不改容色,一面审视面前这妖物,一面问:“你是十竹山庄那花妖”
“正是,大人那时的伤,也是我所医治。”
燕容又问:“我那时见你还是妖灵,这会儿却没了丝毫妖气,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原本只是普通花灵,沾染了那位大人的妖气才与禁地中的灵物一块儿化妖,主人替我洗去妖气,带我在身边修行。大人莫要不信,主人这么做,全是因为那时大人伤得重,主人心疼大人,为了给大人疗伤,才一夜将我身上的妖气洗去。”
那花灵掏心掏肺地答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燕容的神色,却依然不见他丝毫动容。
燕容最后问道:“他原本的气息中未有任何杂质,如今身上的妖气,又是为何?”
“这……我真的不知道!”
花灵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立时从地面爬起来,扑到燕容膝边,恳切地望着燕容的眼睛。
“或许是替我洗去妖气那会儿不小心沾染上的,大人莫不是以为是我做的吧?主人将我带离那牢笼许我伴他一块儿修炼,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害他!”
花灵可怜巴巴地在燕容膝边瞅着燕容的脸色,见燕容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暗暗松口气。
燕容抬手在这花灵的头顶抚摩了一下。
“我便信你这一次。”燕容道。
“你若害他,我必叫你魂飞魄散。”
花灵倏地出了一身冷汗,头皮阵阵发麻。偷偷瞄眼燕容,喏声道:“主人快醒了。主人不想别人发现我伴他修行,还请大人替我隐瞒。”
燕容一点头,便飞快地隐去了身形。
不一会儿,原醇玉果然□□一声,捂着前额从从床上翻身起来。
燕容敲敲桌沿,示意桌上的碗道:“醒酒汤。”
原醇玉复杂地看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醒酒汤,碗壁犹有温度,看来是用法术温着了。
原醇玉喝了一口,见燕容脸上有些疲态,便问:“你几时醒的?”
“半夜。”
燕容这人竟没有一觉睡到天大亮,而是半夜醒了,稀奇。
燕容道:“昨晚做了个噩梦,再睡不着了。”
原醇玉喝完,将空碗执在手中,披衣出门。
走前朝燕容道:“今日我们进山,或许有些危险,不必所有人都进去,留些人在外边,你可以在镇子里歇着。”
燕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