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莲在里间认真抄经,倒也自在,反而是皇帝留在里头伺候的宫婢,见她一脸自在,却是有些古怪了。瞧这悠闲自得的全四小姐,莫非以为陛下是来叫她做客的不成?
这她倒是真误解湛莲了,湛莲从不把自己当书房的客人,她把自己当作主人。
湛煊认真与朝臣商议设置水利局一事,暂且交待下去,挥退了众臣,连口茶都没喝,大步往西内堂走去。秦才人为主子收拾桌上什物,眼见天家去寻那孟夫人,聪明的脑袋也想不通透了,分明那日召孟夫人来时,陛下还冷冷淡淡,怎地孟夫人只吃了一碗鸡蛋羹,陛下就态度陡变了?
湛煊进了内堂,把两个宫婢全都挥退。湛莲恰好抄完一卷经文,献宝似的拿给皇帝看,“三哥哥,你看我抄的。”
湛煊接过一看,意外挑眉,“怎地还在抄经?”他原以为她不过是想得她母妃信任,继而让他看见字迹,只是现下他们已相认了,她怎么还做着曾无比讨厌的事儿?
湛莲道:“我身上发生这等离奇之事,怎能还不相信鬼神?既是相信便能虔诚,因此便决定今日抄写经文为哥哥你与母妃祈福。”
“朕有你这份心便够了,你不必勉强。”
湛莲摇头,“不勉强,我心甘情愿。”眼见他与母妃因她郁结于胸,她又怎能安心?
湛煊见她抄得认认真真,半字没有马虎,不免骤升暖意。她以往那般偷懒,从不愿多写一个字的,如今心中有佛,为了他与太妃,也能静下心来抄这枯燥无味的经书,怎能不令他感动?
“多谢莲花儿,朕若长命百岁,定是托了你的福。”
湛莲眨眨眼,“哥哥是万岁,只活百岁是不是太少了些?”
湛煊道:“只要你陪着哥哥,百岁便足够了。”
湛莲道:“那咱们一齐活万万岁。”
“那敢情好。”
兄妹俩相视而笑。
湛莲拿回湛煊手中纸页,与桌上整齐摆放的一页页经文一同收拾好,又洗干净墨笔,将其挂回原来的位置,将砚墨挪正整齐,这才看了看净齐整的紫檀雕龙弯腿大书桌,满意地点了点头。
湛煊勾了勾唇,食指一弹,将放在书桌边上的字帖挑落一边,湛莲没好气地瞪他,将其收回原处,只是刚摆放好,湛煊长指又挑,这次飞得更远,直直到了桌子中央。湛莲深吸一口气,警告一句再次将字帖放了回去。湛煊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居然大手一挥,将一叠字帖全弄个七零八乱,湛莲闭了闭眼,拿了一本字帖就扔他。湛煊稳稳接住,哈哈大笑。
秦才人与御书房宫仆听得皇帝难得的开怀大笑,不免诧异面面相觑。
二人闹了一场,湛煊这才消停下来。他赔了好几个不是将气鼓鼓的湛莲哄开心了,转眼却见他让人送进来的当归乌鸡汤还摆放在那儿,揭盖一看,却是一口未用。
湛煊皱眉,“你怎地没喝鸡汤?”
湛莲道:“我正抄着经,本想放着冷一冷,谁知却忘了。”
“你忘了,奴婢们也不知道提醒么?”湛煊不悦更甚,扬声就想叫人进来领罚,湛莲忙制止了他,“提醒了,是我没在意罢了,别又怪别人。”
湛煊眉宇间川字未去,湛莲知道自她病后,哥哥一直把她当作一碰即碎的瓷娃娃,每日都变着法子想令她身子好转。这会儿怕是一朝被蛇咬了还未缓过神来。
“哥哥别恼,我这就喝。”
湛莲作势拿起镶金边的瓷勺,正要往碗里舀却被湛煊阻止,“汤都冷了还喝什么,先换一碗热的来再喝。”
明德帝唤人叫人拿去换一碗汤来,转身对湛莲道:“莲花儿,你别骗哥哥,这全雅怜的身子,可是无病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