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既然已知天命,无论如何取舍,如何努力,事情都会朝着宿命既定的路线发展,那吕道长还到这里来做什么?”
吕仲明心道简直不想和你辩,遂淡淡一笑道:“韦护法说得甚是,天命在身,众所趋之,仲明不过是随波逐流,搭一程这艘顺水的大船,闲着无事,过来见证历史而已。”
数人又笑了起来,这句话的暗喻,各自都是听懂了的,若是外力决定一切,那么李渊既然有天命在身,吕仲明是否辅助,都会称帝。如果没了吕仲明,李渊就当不成皇帝的话,那也就无所谓天命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题,就像它必须在那里是它的宿命,有人去搬动了它,自然也就是它注定会被搬动了一般,那么宿命和宿命之间,便互相冲突了。
佛家没有命数一说,只有因果,韦护这么设套,本想让吕仲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而吕仲明何等精明,还没等韦护进正题便巧妙绕了个弯,避开了这个自相矛盾的说法。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善导知道再这么辩下去,自己一方只会被吕仲明耍得团团转,便索性不再与他纠缠,转而朝着李渊,认真道:“唐王若想延寿消灾,便请常常自省己身,清心,静心,常怀善心。”
李渊点头道:“大师所言甚是,受教受教。”
吕仲明也不说话,知道今天是自己赢了,而且审时度势,李渊不待见佛家是很自然的,佛家讲究舍己为人,讲究慈悲,止战,戒欲,李渊正是需下狠手,果断取舍,欲望膨胀之时,佛家的说法,对他毫无帮助。
吕仲明喝着茶,善导又起身道:“在下告辞。”
吕仲明笑笑,说:“晚辈送法师一程。”
说毕吕仲明跟着善导出去,两人走在前头,善导看着吕仲明,深吸一口气。
“菩萨,不可动了嗔念。”吕仲明小声提醒道。
善导被这么一说,反而半句话也憋不出来了,吕仲明狡猾一笑,客气道:“菩萨慢走。”
善导转念一想,答道:“道尊说的是,六根不净,妄称菩萨。倒是我太执着了。”
吕仲明心道既然知道六根不净,就回去多修炼几年再来罢,嘴上却说:“哪里,菩萨所言也是对的,只是唐王现在……”说着摇摇头,笑道:“非是菩萨愿力不强,而是唐王佛缘未至。”
善导一笑置之,手里握着念珠,低着眼,说:“纵是刀山火海,为普度众生,也愿为之一闯,有时候,纵知逆天而行,独力一试,成败在所不计,又有何妨?道尊,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吕仲明拱手道。
那一刻,他忽然因善导的话有所触动,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输了。
“世子。”善导又朝过来的李建成双掌合十。
李建成忙道:“大师,近日并州事务繁多,一时间无暇顾及,待父王得空,我再前往进言,为大师修建庙宇。”
“不妨不妨。”善导道:“有心修行,并不论寺在何方,我便住在城西,世子无论何时,都可过来。”
李世民有点诧异,看看吕仲明,又看善导,似乎察觉出二人水火不容之势。
“昨天的话还没说完,韦护。”吕仲明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威胁之意:“元始天尊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走着瞧。”韦护也冷冷威胁道:“想知道为什么,去问文殊与普贤罢,他俩能回答你。”
“88!”吕仲明咬牙切齿道:“赌输了就别回来了。”
韦护与善导俱双掌一合十,转身远去,李世民伸手在吕仲明背上一拍。
吕仲明被拍中伤势,登时啪的一声神经断线,一道霹雳划过天空。
“怎么了?”李世民问。
“没……什么。”吕仲明泪流满面道。
“吕先生似乎不太喜欢他们?”李建成拢着袖子道。
“没有!”吕仲明摇头道:“本道长非常喜欢他们,简直不能再喜欢了!都是明白人呐!”
数人:“……”
这么有眼色,怎么可能不喜欢?吕仲明心道谢天谢地,终于识趣走了,然而他们还留在并州,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倒是觉得,吕道长说话很风趣。”李元吉笑道:“所言也句句在理,吕道长,你收我当徒弟罢。”
吕仲明作礼,李元吉忙回礼,吕仲明摸摸他的头,本想说句你来日前途无量,如何如何的客套话,然而转念一想,李元吉和李建成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又说不出口。
李元吉又笑着问:“道长,那和尚说,我们三兄弟,都有劫数,道长觉得呢?”
一时间三兄弟都看着吕仲明,吕仲明想了想,说:“相不相信善导大师,唐王心中必定有数,此事,须得听你们父亲。不过他说的行善积德,杜绝恶念,是有道理的。”
李建成点点头,作了个请的手势,吕仲明又道:“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练兵时日久长,关中传来消息,又有农民军叛乱。”李建成解释道:“李密占据了洛口,假以时日,便将挺进长安,长安说不定会是一场争夺战。父亲想聘先生为王府参议,不知先生……”
吕仲明听到这官职时吓了一跳,继而看了眼尉迟恭。
尉迟恭:“?”
吕仲明道:“参议是什么?听起来好威风。”
众人:“……”
李建成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吕仲明是在犯二还是故意逗他玩,当即笑也不是,严肃也不是,幸而李世民知道他这脾气,便解释道:“参议就是参议军事,政事,如随军参赞一职。”
吕仲明想到这是要让他当幕僚,但是当了幕僚,就不好随时抽身走人了,到时候秦琼和罗士信在外面打仗,自己做什么都不方便。
李世民隐约有点期待,看着吕仲明,两人只是一个眼神,吕仲明便心神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