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他手机响了,是个本地的固话。
徐西临接起来:“喂?”
“我,”蔡敬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压得低低的,“我拿公共电话打的,跟你说个事。”
徐西临听见蔡敬的声音就很开心,眼角自然带笑地问:“怎么今天都要跟我说个‘事’,什么事?”
蔡敬:“老黄让我业余时间帮他整理点东西,你知道的吧?”
“老黄”是他们班语文老师,是个返聘的老大爷,非常慈祥,很爱惜蔡敬的才华,知道他家的情况后,就总想办法给他找些能赚钱的事,时常让蔡敬帮他整理稿子攒点书,任务都不重,钱给得很厚道。
徐西临:“嗯,怎么了?”
“我在老黄办公室待了会,临走又想起有张数学卷子落在咱们班了,就回去取了一趟,”蔡敬说,“在楼道里听见涛哥跟六班那个大高个……”
“田径队的李博志?”徐西临上楼的脚步一顿,这个李博志名声很不好,上学期还因为跟复读班的人起冲突,在校外打架被记了处分,“说什么了?”
“好像是想整窦寻,还提到了你。”蔡敬小声说,“我看他今天提这个话茬的时候你挺不高兴的,跟你说一声。”
第7章 群殴
吴涛跟谁有私人恩怨,徐西临管不着,但是还顶着他的名义,这就很不够朋友了。
周一清早本该徐西临值日,他拎了一袋水果一袋零食拿给组员分了,找借口说自己“闹钟坏了没起来”,又嬉皮笑脸地道了个歉,把同学都哄得开开心心,都不计较他偷懒了。
完事以后,他心不在焉地翻开英语课本,随便找了一页,加入了念经一般“嗡嗡嗡”的大部队,同时心里盘算着吴涛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因为这个窦寻,他活像教室后窗户那棵吊兰成的精,脚下仿佛生了根,基本是长在了教室里,轻易不肯移动。
而李博志也好,吴涛也好,这帮小流氓其实就会欺软怕硬,怎么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中、七里香的眼皮底下欺负她的心肝宝贝。
徐西临一边琢磨,一边回头看了窦寻一眼,不料居然被窦寻敏感地发现了!徐西临还没来得及尴尬,窦寻就恶狠狠地用眼神攻击了他。
“操,”徐西临莫名挨了一记眼刀,火冒三丈地转过头来,心想,“谁稀罕管你,爱死不死。”
于是很快,徐西临就把窦寻丢在了脑后,满心都被下午的体育活动课占领了——每周一和周五下午才有一节体活课,周五那节恐怕要被月考征用,这样一来,星期一这天的活动时间就越发弥足珍贵起来。
课间,徐西临跑了三趟校队,腿都跑细了,才算堵住了教练,死皮赖脸地定了个篮球场,谁知第二节课后一出门,竟然惊见七里香拎着一本教案下楼,大有不顾道义将体育活动据为己有的意思!
徐西临扭头就跑,三步并两步地冲进教室:“罗冰罗冰!”
罗冰正埋头化学作业里,对着几个小瓶子猜猜猜,化学式写了一半,被徐西临吓了一哆嗦。
“七里香下山了,”徐西临一手撑在她桌上,飞快地说,“人民群众需要你的保护,班长,体现你班干部责任感的时候到了……我靠,大姐,怎么还带暗算的,擦不掉怎么办!”
罗冰的同桌女生趁他说话,摸出一小瓶指甲油,在他搭在桌上的拇指上画了一颗小桃心,抬头冲他一笑:“嘿嘿,试个色。”
徐西临无暇跟她一般见识,因为感觉已经闻见了七里香身上的“蚊香”味:“快快快,快上,靠你们了!”
七里香刚进教室,就被以罗冰为首的几个平时学习用功的学生围住了,一人拿着一本物理练习册,自发地排成一队等着问问题。
一般自习课,数学和物理老师进屋都有这种待遇,他们基本已经习惯这种粉丝见面会似的场面了,七里香也没在意,等回答完了一堆的作业问题,抬头一看——班里的人跑了一多半!
罗冰迎着老师的疑惑,天真无邪地回答:“不是上体活去了吗?”
七里香:“……”
徐西临呼朋引伴地占领了篮球场,心情十分愉悦——除了每个遇见他的人都要问一句:“团座,你指甲上画了个啥玩意?”
在体育场外面正好遇见吴涛和李博志说话,两个人还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换了根烟。
徐西临抱着个篮球,手里还拎着个从器材室挖出来备用的,用篮球撞了撞吴涛后背,冲李博志点了个头:“今天人来得齐,打全场不?”
吴涛看着他,一摇头:“你们玩吧,我今天有事。”
徐西临心头顿时一阵疑惑,他们好不容易从七里香眼皮底下跑出来抢到这一节珍贵的活动课,说不玩就不玩了?别人不玩还算正常,毕竟快考试了,要复习,但吴涛可向来都是牵头的!这跟饭桶不吃送到嘴边的山珍,色狼推开投怀送抱的美女有什么区别?
“哦,那行吧。”徐西临运着球往前走了几步,心里忽然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把球往手里一接,他回头看了吴涛一眼。
正巧吴涛也在偷偷摸摸地看他,目光撞了一下,吴涛做贼心虚似的躲开了。
非常的不对劲!
徐西临一直琢磨到了篮球场,忽然想起来,他抱着球从座位上跑出来的时候,窦寻好像没在座位上。赶来的老成把外套往篮球架子上一搭,大呼小叫地跑来:“今天我只能打半节课的,这期的数学小黄书答案还没出呢。”
徐西临把一个球扔给他:“你们先玩着,我……我肚子疼。”
“啊?”老成莫名其妙地接过篮球,“你指甲上封印了一个什么妖怪?还有你蹲厕所抱着个篮球干嘛,方便使劲吗?喂!”
徐西临没理他,快步走了。
徐西临从篮球场那边绕回原路,远远地就看见吴涛跟李博志带着几个人往教学二楼方向走。
教二楼是综合活动中心,一楼音乐阶梯教室,二楼美术教室,三楼是常年锁着的机房——从课程内容上看,可见整座楼都是摆设,常年人迹罕至。
徐西临经常迟到,每次迟到都得跳墙翻栅栏、飞檐走壁地穿各种小路,对校园各处犄角旮旯之熟悉程度,能和客居此地的黄鼠狼野猫联队一决高下。
教学二楼对面的高一多媒体楼旁边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窄道,徐西临轻车熟路地钻了进去,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在教学二楼门口紧张地来回踱步。
还没等他回忆起这男生是谁,就见随着吴涛他们走过去,那男生整个人僵成了一根同手同脚的人棍,面无表情地呆立在那里,这幅呆样不知怎么招惹了李博志,那李博志二话没说,上前抬起一只脚蹬在了男生的肚子上。
男生直接就着身后的台阶坐了个屁股蹲,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徐西临先是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然而也只有一步。
他不认识挨打的,反而认识打人的,不知道这又是那帮住宿生之间哪一出的恩仇,自然帮亲不帮理——选择了冷眼旁观。
教学二楼下面,吴涛拉开李博志,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用脚尖在挨打的男生身上轻轻踩了踩,弯下腰问:“你看见那小子从这上去了?”
挨打的男生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往楼上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