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觉察到身边的动静,放下手里的书册,“醒了?”
阿凝看见他的淡笑的俊脸,吓了一大跳,人一下子清醒了,“你……你怎么在这儿的?”
要知道除了在玉门关的那一夜,他们夜里都是分开的。一来是阿凝的名声问题,二来,祈王殿下也不想自我折磨。
赵琰的笑容莫名有点得意,“我今日让人快马加鞭去京城办了一件事。”
说着,他把一纸印了鲜红手指印儿的契书摊到阿凝面前。
“喏,这是你自己签下的契书,上面写的二百万两银子。从景元三十七年到三十九年,每年你生辰我都送了五十万两,最后五十万两现在也已经派人送去你府里了。银子全了,所以你已经是我祈王府的人了。”
赵琰原本是准备把这最后一份银子添在聘礼里的,这纸卖身契日后也不过是夫妻情/趣而已。可阿凝这会儿就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指不定就从他指缝里溜走了,所以他得让她瞧瞧这东西。
阿凝看了那契书,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呀!”
“这可是你自己摁的手印,不信你再试试。”他还特意准备了朱砂,捏着她的手指,在多年前的指印下面又按了一下,“瞧瞧,是不是一样的?”
阿凝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她竟然以两百万两的价格,把自己卖给了祈王府?
赵琰凑近她,轻声道:“你十二岁时,在我这儿养病的时候。”
十二岁……阿凝瞪他,“你……”果真是这么早就打主意了?
赵琰轻咬了下她的耳朵,“阿凝,你爹娘料得不错,我对你就是处心积虑。我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宝贝儿,我等成亲等得够久了,决不能再拖延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落到她的唇上,温柔地吻了上去。
阿凝的脸都红透了,也羞透了,但是心里却仿佛滋润了世上最甜的蜜,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她嗤笑着躲开他的吻,小兔子一般灵活地缩到了床榻的角落里。赵琰上去捉人,阿凝就从另一头绕下了床榻,也不穿鞋子,就这么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跑,又能跑到哪儿去?赵琰三两步把人捉了回来,重新压在榻上,“小坏蛋,小妖精。”他低低喃着,低头狂热地吻上去……
焦急等在门外的陆青山听到里面的动静,不自觉又往后退了退。手里拿的急报,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等到赵琰出来,陆青山立刻低声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
赵琰前一刻还笑意款款的面容一下子难看起来。
平王赵玹,命在旦夕。
这消息被荣贵妃封锁着,如今荣贵妃正想尽办法救他。
赵琰心里清楚,沙漠上的响尾蛇之毒,被咬上一口就是致命的。替人吸除毒血这种事,虽然不一定就会染上毒,但也很冒风险。当日赵玹之所以那么轻易让阿凝逃走,大约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好,已经没有精力去追阿凝了。
若非赵玹当时的毫不犹豫,现在命在旦夕的,就是现下正和他甜甜蜜蜜的小姑娘了。
赵琰道:“你立刻亲自去找薛临涧,让他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保住平王的命。”
陆青山一愣,他以为平王死了对主子来说不是好事么?现在殿下应该担心的,是如何防止赵琮在京中一家独大才对吧?
赵琰此刻想的是,若是平王因救阿凝而死,阿凝只怕会一辈子记着他。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85章 喜绸挂
阿凝回荣府那日,宫里就来了旨意。祈王殿下成亲之日,定在了七月二十。
两年前的七月二十就是个良辰吉日,那原本是赵琰准备成亲的日子,如今生延后了两年。好在如今总算否极泰来。
肖嬷嬷一瞧风尘仆仆的阿凝,简直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道:“姑娘真是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离成亲还有一个来月,这回可得老老实实听老奴的话!”
听她的话,就表示要受苦了。阿凝撇撇嘴,这回却也点头答应了。
此后她便陷入“水生火热”之中。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精细计划的,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精心打理的。不止被迫暂时戒了甜点心,还得喝各种养颜护肤或者补气养身的汤汤水水。至于外敷的药膏药粉之类,更是五花八门轮番上阵。
阿凝觉得自己就跟个即将被端上桌的羔羊似的,正在加着各种作料烹煮。
姜氏听她这比喻,笑归笑,心头难免又有疑虑,私下里对肖嬷嬷道:“这各式各样的东西加在一块儿,会不会不好啊?”
肖嬷嬷胸有成竹道:“太太放心,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老奴也不敢用在姑娘身上。”顿了顿又道,“太太也晓得,如今祈王府那边是个什么状况。咱们姑娘嫁过去,必须早日诞下嫡子,地位才能安稳。其实以姑娘的容貌和气度,不怕殿下不动心。但是老奴还是想尽力给姑娘锦上添花。”
祈王府那边是个什么状况?自然是无数人都想嫁女儿进去。祈王殿下此次归京,祈王府门口的客人就没断过。
姜氏是过来人,十分赞同肖嬷嬷。纵然阿凝容貌绝世,但花无百日红,嫡子才是最重要的。如何能尽快诞下嫡子,一来是内修,二来是外修。肖嬷嬷如今给阿凝进行的,算得上是内外兼修,也算煞费苦心了。
很快,阿凝就看见了效果。这日她对镜自照,去一趟西北而产生的几分苍白全然不见了,加之双眸水润、脸色嫣粉,整个人都跟汁水饱满的桃花瓣儿似的。
锦环正端了一碗汤羹过来,看见坐在镜前的阿凝,吓得立刻走过去,“姑娘!你怎么起来了?今日的步数不是用完了么?”
阿凝简直无语了,低声道:“嚷什么呀,生怕肖嬷嬷听不见么?”
锦环捂住了嘴,点点头。
阿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自己都要痴迷了。一时想起赵琰总说她这张脸太扎人眼,此刻她亦深以为然。
忽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
阿凝吓得立刻回到榻上,以肖嬷嬷所规定的标准姿势躺得好好的。
进来的果然是肖嬷嬷。她看见地上落下的一只耳环,装作没看见,笑着朝阿凝道:“外头有人找姑娘呢。太太让老奴搀扶姑娘去前院花厅。这几日姑娘这样听话,老奴今日便给姑娘放个假吧。”
阿凝心头一喜,心里对那个找她的人十分感激。
锦环伺候着她梳洗一番,换了身青碧色绣牡丹卷草花纹对襟襦裙,梳了个凌虚髻,只簪了一支金累丝牡丹流彩步摇。原是很普通的衣饰,可临走前肖嬷嬷瞧她一眼,开口道:“姑娘把步摇换成绢花吧。”
这步摇垂下的细碎的五彩宝石,委实把那张脸衬得愈发艳色夺人。想起前厅等的客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阿凝依言换了朵黄色绢花,艳色被压了几分,可又透出一股子娇丽可人来。肖嬷嬷也没法子了,只好由她去。
阿凝听说前院的客人是宁世子,瞬间还诧异了一阵。宁府的世子宁知书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