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本就因为被堵住去路不耐烦的楚域更加没有好脸色。
他冷冰冰的看着涕泪横流的楚佩阳,说:“大胆泼妇,无辜惊扰本官,还冒认亲戚出言污蔑,你可知罪?”
“父亲……”楚佩阳着急地推着儿子:“父亲您看看呀,看看他,他真的是您的外孙。都说养儿像舅舅,您看他这张脸,多像姐姐,多像哥哥。”
“来人,通知巡捕司,将这大胆刁民抓起来。”
“父亲!”楚佩阳惊恐地盯着楚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父亲一直不喜欢她跟楚素阳,小时候不知道原因,等她长大了,才终于知道,父亲一直怀疑母亲带孕出嫁,认为她跟姐姐楚素阳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她无法面对这个现实,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所以惶恐失落之下,她落慌而逃,离开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然而这些年,她流落在外,见识了太多的东西,吃了太多的苦。也终于明白,自己曾经以为的磨难,在真正的困苦面前,其实什么都不算。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这个她从来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儿子,长得很姐姐还有熠阳是那么相像。
她当时就觉悟了,她不用再自我怀疑了,儿子的长相向她证明了自己,证明她不是野种,而是真正的楚家嫡女。
她带着这个孩子,千里迢迢回到京城,她以为,只要父亲看到孩子,就会相信自己的身份。
从前她跟姐姐所遭受的冤屈,就会平冤得雪。
父亲会为从前对她的冷落跟漠视而后悔,他会补偿她,会跟喜欢姐姐一样喜欢她。
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到底是期望太高,不明白对有些人来说,你是谁,或者不是谁,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人希望你是谁,仅此而已。
捕快迅速赶来,将有些癫狂的楚佩阳抓了起来。
楚域的轿子终于被放开,可以自行离去了。
看着那深蓝的轿影,楚佩阳失魂落魄,良久之后,竟然哈哈大笑,笑得滚在地上以头抢地似疯如狂。
“莫不是个疯女人吧,可惜了,模样生的这样漂亮。”捕快们被她跳了一跳,开始迟疑要怎么处置。
好在过了一会,就有人急匆匆地找来,是义郡王府的人,说这是自家一个远亲,脑子有问题,不小心跑了出来,请他们放她一马。
捕快收了来人一块银子,迟疑一下,还是把人放了。
一个疯女人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
又哭又笑的楚佩阳,被半拉半拽地拖回了义郡王府,直到进了门,她才突然止住笑,一下子冷下脸,像个黑面阎罗般默默地回了青烟阁。
不得好死,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全都去死吧,都去死。
楚佩阳手指咯咯作响,丫鬟见状,都躲得远远的,没有敢靠近一步。
楚佩阳环顾一周,找不到发泄之所,正要暴怒,猛然间,她看懂了墙角边蜷缩着的儿子。
第115章
楚佩阳环顾一周,找不到发泄之所,正要暴怒,猛然间,她看到了墙角边蜷缩着的儿子。
“都是你的错。”楚佩阳慢慢靠近抖成一团的小男孩。等她走到他面前,才蹲下来,双手捧着他的头,恍恍惚惚地说:“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爹爹不喜欢你,看不上你,你长这张脸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她的语气很轻,但小男孩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他想要把头缩回去,却被楚佩阳抓得更紧了。
然后,就见她一只手捧着男孩的脸,另一只手开始在他脸上轻轻拍打。
刚开始,她拍得很轻,就像是爱抚一样。可是渐渐的,她的手越来越重。
啪啪啪,小男孩的脸被打得红肿起来。
大约太疼了,他躲了一下,这一下触怒了楚佩阳。
她就像突然间发疯了一般,猛地一耳光甩过去,扇得小孩摔倒在地上,鼻血混着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换做其他小孩,这时候肯定嚎啕大哭了,这个小孩却不同,他紧抿着嘴唇,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即便是被打得掉落了一牙齿,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楚佩阳怒意未消,越看这个儿子,越是不顺眼。
她太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了,大约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已经从盼望,成了心魔。
离开京城这些年,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女,从安国府嫡千金,变成了被那些低贱野蛮的男人们肆意折辱的玩物。
她好害怕,好后悔。
原本她想回家的,想要回到那富丽堂皇仆从如云的安国府,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回不去了。她买下的仆人不忠心,没过几天就偷偷跑掉了,买到的小丫鬟也没过多久就死了。很快,她身上带着的银子也被人抢走,就连她自己,也因为那样艳丽的一张脸,被囚禁起来当礼物送了人。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三礼六聘,没有十里红妆。
她就那样成了一个三十几岁老乡绅的第十九个小妾。
她厌恶那个好色肮脏的老男人,她想要逃走,可看管她的婆子特别厉害,每逃一次她都会被抓住,然后就要狠狠挨一顿打。
后来她再不敢逃了,短短四年,她生下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小女儿被乡绅的大老婆塞进瓦罐里活活煮死了,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一个孽种,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的小儿子是被毒死的,是她自己一包药,连同自己的儿子一起,毒死了那老色鬼全家上下十一个孩子。
剩下的这个,因为那天被奶妈抱到外面去了,没有喝水所以逃过一劫。
原本,她也要找个机会,弄死这个仅剩的儿子的。
可是那家里的老婆子发现只剩下这一个孙子了,干脆把孩子抱过去,一把锁锁在了屋子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一步。
她不能近身,自然没有办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