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元槿这才知道,有时候,抉择,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怎么哭了?”
轻声低喃响在耳畔。
脸颊上被轻柔拭过。
元槿看着淡笑着安慰她的蔺君泓,感受到他指尖划过脸颊时候的湿意,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定定地看着蔺君泓,忽地勾住他的脖颈,拉着他躬下身子,而后踮着脚重重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再一把抓过蔺君泓的袖子,用力蹭了蹭眼睛。
元槿走到桌案旁,拿起自己的端王妃印鉴,紧挨着他的端王印,重重地盖了下去。
“有什么事儿,我和你一起担着。”
她吸吸鼻子,忍住泪意,转身给蔺君泓整着衣襟,“有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你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再说了,两个人扛着,他说不定更放心呢。”
女孩儿口中的“他”,分明是那个多疑的帝王。
蔺君泓轻笑着说“好”,弯身在她唇边印了个轻吻,后退两步,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急急离去了。
元槿看着众人在那边奋笔疾书,亲手将她和蔺君泓的印鉴盖上去。
有些人的字不够工整,写出来的不能作数。磨墨的人又早已够了。
元槿就吩咐着他们去准备大家伙儿上路的吃食和用具。
用具够用就好。主要是吃食和水。这两样东西又沉又占地方,还容易变质。但是少了也不行。所以,必须择了最适合随身长期带的食物,加上适量的水方可。
好在这里的将士都是行军打仗多年的,准备这些十分在行。元槿不过几句话下去,便各自行动了。
不多时,有个负责洒扫的人急急冲了回来。
“王妃,我去准备水的时候,发现马厩的马全都打起来了。还踏死了两个。该怎么办?”
元槿猛地站了起来。
马?
若是少了马,这事儿可是难办!
她这才忽地意识到一件事。
动物狂躁不安的情形下,马自然也无法避免。
可是如果马都无法正常奔跑了,那大家还怎么尽快逃离!
“快。若是各处有狂躁不安的马,想办法都带到王府来。”元槿急急吩咐着:“务必不要伤到马。”
有时候,动物只是因为惧怕而狂躁。
但是,人们会以为它们是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症。
为免动物的这种“病症”传播下去,即便这动物再珍贵,大多数时候也会直接一杀了之。
将马带回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得。毕竟马的力气不容小觑,又不太容易驯服。
元槿在负责抄写文书的人里择了当年在蔺君泓手下做骑兵、长年和马打交道的一队人,由他们去做此事。
蔺君泓到了街上,方才意识到元槿为什么怕成了那个样子。
都不对了。
一切,分明全都不对了。
到处是胡乱奔跑的乱窜的动物。
原本干净的街道上,扬起一阵阵微微可见黄色的沙尘。
明明风很大了,但是天上的云,却一动不动。带着那诡异的绚烂色彩,坚定不移地杵在了头顶上。
周围的空气好似带着巨大威压,闷得人几乎喘不上气。
就连烈日,都时不时地打着响鼻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闷气。
蔺君泓骑着烈日狂奔至宫外,顾阁老和陆大学士已经等在了那里。
蔺君泓翻身下马,和他们往里急急行着,将今日的事情与他们讲了。
他并未提起元槿的话。只是将今日的诸多异状说了,而后指了天空,说道:“古人曾说,天晴日暖,碧空清净,忽见黑云如缕,宛如长蛇,横卧天际,久而不散,势必为地震。或说,昼中或日落之后,天际晴朗,而有细云如一线,甚长,震兆也。”
“此话不假。”陆大学士捻须说道:“可是这一次……”
他看了看天上的彩云,拧眉不语。
“这样的云,怕是比起那些来,更甚。”蔺君泓说道:“大学士可曾见过风吹不散的云?即便见过,那此云呈彩色等异象,难道竟是正常的吗?更何况,今日的天气,热得不同寻常。”
动物狂躁,或许有旁的原因。
泉水冒泡、风裹尘沙,都或许无碍。
可这异样的天气、异样的云,当真是无从解释。
毕竟天气和云,皆是完全自然形成,人力无法干预。
陆大学士沉默了。
顾阁老说道:“曾有人描述过他看到的震前云象——白日见一龙腾起,金鳞灿然,时方晴明,无云无气。”
凝视天空片刻,他喃喃说道:“虽其人描述只有金色,但如今,‘麟’有了,且颜色较之金色更为绚丽。想必……”
想必若是真有其事,更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