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槿忍不住横了蔺君泓一眼:谎话说得真顺溜。也不知练过多少回了。
蔺君泓一挑眉:不说谎话难不成说实话?要不然,告诉她实情?
元槿登时萎了,蔫蔫地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蔺君泓踱步到了她身边,轻叩她跟前的桌案。
待到女孩儿抬起头来看他,端王爷无声地说了句:多谢。
谢的便是昨晚她过去照顾他。
元槿没料到端王爷会给她道谢。虽只轻轻回了句不用客气,唇角却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因着穆效突然归京,几人都将这两日的事情尽数推了。如今看着蔺君泓要送元槿她们去公主府,少年们索性相邀用去送。
仆从们备车备马的时候,杨可晴和蔺松华又跑到有趣的院子里玩去了。
少年们无意间聊起了穆效归京的事情。
原来,穆效这次从军,是在陶将军麾下,任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陶将军处处刁难他,偏偏遇到他偷懒或是无端旷工的时候,不责罚他。只不过遇到有重要事件时,从不让他参与其中,问过他的意见后,也从不会采纳。
穆效也看出了陶将军的刻意。气闷之下,跟对方较上劲儿了,索性以身子不适为由,请了个很长的假期。
结果,陶将军肯了。听说他要回京看病,也不阻止。
将军都答应了,还有甚不可的?
穆效索性回来了一趟。
顾青言说穆效傻,“他当着你的面不斥责你,待你一离开便背后捅你一刀,你待如何?”
将士随意离开,若往重里说,那可是有罪的。
穆效梗着脖子哼道:“是他准了的。若他责罚我,他也捞不到好儿去。”
“当着你的面自然是准了的。如今你跑那么远,哪知道他又是怎么样的说辞?”许林广道。
葛雨明沉吟,“若是在那里实在不成,你说一声,我们都想想法子,让家里的长辈们加把劲儿。或者是把你调到北疆跟邹大将军去,或者是把你往南边挪,跟着我爹。再不然就去东边跟着你爹你叔叔。最不济,也可以先回京,军功往后有机会了再去挣。”
“咳。谁想到那个姓陶的那么烦人?”穆效气闷,用手拂了拂脑袋,恼道:“要不是那个时候时机太巧了点,不然的话,哪有他上去的份。”
元槿有点没弄明白,轻声问身边的蔺君泓:“什么时机太巧了?”
她开口的时候,刚好少年们都停了一瞬,所以,这话被他们都听了去。
他们怕蔺君泓心里不舒坦,想要帮忙回答一两句。
蔺君泓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而后,端王爷想了想,亲自给元槿大致解释了下。
当初陶将军不过是个副将。受了伤后,在京养着。待到伤好的时候,刚好遇到蔺君泓交出兵权归京,所以,陛下就将他提为将军,去守北疆。
大家没料到蔺君泓竟然能语气平静地和元槿讲出此事。见此情形,面面相觑后,看元槿的眼神更是与之前不同了些。
元槿没有留意到他们的神色变化。
她听了那番话后,静了片刻,忽地说道:“这事儿也太巧了点吧。莫不是有人从中作祟?”
这话一出来,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元槿忙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战场和朝堂的事情,我哪里懂得?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语毕,终究是难以在少年们愕然的目光下镇定待着,她寻了个借口,找杨可晴玩去了。
她一离开,许林广便开了口:“或许,有的时候,我们被‘所谓的真相’蒙蔽住了也未可知。”
他虽未明说,但在场的少年们都是知晓当年事情的,哪还不晓得他的意思?
所谓的真相,便是说,明乐长公主蔺君澜利用手段逼着蔺君泓交出兵权归京的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恐怕就是如此了。”葛雨明说道:“我们只盯着那‘所谓的真相’,却忘了,有的时候,太过于巧合的事情,分明不会是巧合。”
当年知根知底的几家都知道是明乐长公主下的手。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大家措手不及。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安排,所以,被恰好病愈的陶志忠抢了先机,成功掌了西疆兵权。
彼时大家都在为蔺君泓扼腕叹息。即便觉得这事儿太巧了点,也只几句话就揭了过去,哪里往别处想了?
毕竟,蔺君澜是蔺君泓的亲姐姐啊。
可如今,一个旁观此事的小姑娘,却一针见血,说出了这事儿太过蹊跷。
她不知端王交出兵权的内幕,不知各方势力的错综复杂,反而看得更清、不用被诸多情绪所缠绕。
少年们议论了许久后,顾青言忽然摇了摇头,示意大家止住。他们方才发现,端王爷对此不置可否,并未出言说什么,一直神色淡淡的,好似他们在说旁人的事情一般。
大家拿不准他是个什么主意。又暗想蔺君澜毕竟是端王胞姐,不管这事儿有没有可疑,最难过的人,恐怕就是王爷了。
故而少年们没再继续细细研究蔺君澜和陶将军间可能存在的纠葛了。只思量着找到自家老爷子,旁敲侧击地帮忙打听一声。
将要离去的时候,元槿忽然发现,这几个公子哥儿突然对她十分亲切了起来。
全都笑眯眯地主动和她打招呼、一口一个“槿妹妹”叫得欢不说,而且,在她上车的时候,穆效甚至还很主动地帮她撩了车帘子。
这让她受宠若惊,深觉怪异。
蔺君泓察觉了她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