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用香水害董氏,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个香水独一无二,即使别人闻到那个味道奇怪,也会以为那是香水本来的味道。
宁宁想,她的这种随意的猜测,要告诉皇后吗。
毕竟最近董氏身体不舒服,而且她气色的确太差了,一般孕妇气色差,应该也没差到那个地步吧。
皇帝虽然到皇后的慈元宫里来坐坐或者用膳的时候非常多,但自从宁宁出生,他却是再没有和皇后同床过了。
大约是因皇后生小女儿元气大伤,之后身体差气血不足,让她老得很快,很快就美貌不再,在宫里有一大把年轻貌美的宫妃的情况下,他是难得会舍貌美如花的美人而就老妻的。
他这样做也正好,宁宁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和皇后腻歪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她是时常要和皇后同睡的。
这日她又腻着皇后要和她一起睡,躺进被窝之后,宁宁就让在房里值夜的宫人出去了,皇后知道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就让宫人都出去,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偌大的皇后寝殿里,只留了靠近窗户的两盏宫灯亮着,儿臂粗的红烛静静地燃烧,透过宫灯罩子,光线昏暗地静静照着寝殿里的一切,让垂地的纱帐和家具显出影影绰绰的影子来。
小孩子在偌大的宫殿里,往往是会害怕的。
宁宁将脸埋在皇后的怀里,才闷闷地说道:“儿臣今日去了东宫,觉得董嫂嫂身子有些不好,害怕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皇后没想到她是要说这事,伸手轻轻拍抚她还稚嫩的背脊,说道:“女人呀,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她这些日子容易腰酸,太医也来回报我了,说她并无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也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摸了摸小女儿的肉呼呼的面颊,“我怀着你的时候,后面几个月,几乎是日日腰酸。这是谁都得熬过来的。”
宁宁伸出短短的胳膊将皇后抱住,道:“母后,辛苦你啦。女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皇后慈蔼地笑了,“本宫的好孩子。”
虽然皇后对董氏似乎是没有特别警醒上心,但宁宁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将董氏那里蔷薇水味道不对的事情说了。
“我闻了董嫂嫂的蔷薇水的香味,觉得怪怪的,和我的不一样。所以怕她用的蔷薇水会不会有问题。要是对皇孙有害,那就太糟糕了。”
宁宁这般说了,本来困了要睡的皇后也不得不警醒了,道:“味道很怪?”
宁宁说:“是啊,味道怪怪的。像是蔷薇水,又像是只是像蔷薇水味道的其他东西,或者是在蔷薇水里加了别的。”
皇后上心起来,说道:“睡吧,我明日便让人去查查看。”
宁宁以为自己将这件事说了,事情应该就会在最大程度上解决了。
她的母后,看起来是既不凶恶,也不争权争宠的人,但宁宁一直和她在一起,便知道她处事还是颇有手段,所以没想到这蔷薇水之事会闹起轩然大波来。
第二天一大早,睡得早也醒得早的宁宁才刚醒,皇后也才刚醒,外面就闯进了人来,秋元娘的声音里带着慌乱,扑到床前,说:“娘娘,不好了,太子侧妃今儿丑时便腹痛,现下产婆太医已经赶去了,怕是要早产。”
本来还在慢慢起床的皇后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宁宁也是惊讶得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居然就出这种事。
慈元宫一大早便忙碌了起来,皇后穿戴好后就要往东宫去。
现在宫门才开没有多久,她让人去禀报了皇帝此事,不过皇帝还在杨贵妃的床上,皇后出宫之时,他那边都还没有传回口谕。
宁宁也想和皇后一起去,不过皇后没有允许,毕竟这不是小孩子凑热闹的事。
宁宁守在了慈元宫里,忧心忡忡地看着慈元宫的高墙,心中惴惴不安,有种平静的生活似乎要一起不复返的感觉。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刘庆亲自来慈元宫传口谕,说一定要让太医们尽力好好保住皇孙,但皇后已经走了,只有宁宁听了口谕,她嫩声嫩气地回刘庆:“母后已经去东宫了。刘公公,你也要去吗?”
刘庆说:“奴婢回了皇上后才能去。”
他看小公主睁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眼里满是忧虑,就安慰她道:“小公主不要太过担心了。”
宁宁深知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就是和死神抗争,她对着刘庆点点头后,就回了殿中。
宁宁等了很久,从清晨白雾漫天等到橙黄的太阳升上来。
她坐在殿前廊檐下,长久长久地发呆,没有反应。
之后,就是她上学的时间了,她想了想,便去书房上课了。
宫里现如今只有三个公主,三公主怀仁公主,四公主宁安公主,因为她们有些年龄差距,又各自养在母亲身边,便没有在一起上学,不仅如此,她们身为姐妹,其实接触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大周国的皇宫里,公主并没有一个规范的教养制度,只有皇子的教养有所规范。
刘和既是宁宁的奶姐玩伴,现在又是她的伴读。
书房正是在慈元宫的偏殿里,坐北朝南,太阳升起之后,书房里还算明亮。
刘和和她的母亲李氏是有些相像的,都是话少心宽的那一类人,宁宁觉得这样是有福分的。
她已经和刘和处熟了,刘和成了她的小伙伴。
因小公主聪慧,所以她们的课程并不是写最简单的字了,而是由女先生讲论语,她其实讲得不大清楚,最多是让学生自己读。
一向学习认真的小公主,这一日一直在走神,但老师拿她没办法,早早便下了课,之后的声律课,宁宁照样走神,刘和不得不小声和她说:“宁宁公主,我们不上课,踢毽子好了。”
宁宁知道她应该也知道了皇后去东宫的事,所以用这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不想踢毽子。”
皇后傍晚才回宫来,带回来的也不是好消息。
从她一言不发沉着脸的模样,宁宁就知道情况不妙,她站在皇后的跟前,轻轻抚摸她的胸口,表示关怀安慰。
皇后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又为宁宁整了整衣领,柔声问:“饿了没有?”
宁宁其实一点也不觉得饿,但是点了头:“嗯,饿了。”
皇后便对宫人说:“上晚膳吧。“
所有人都不,或者不敢在宁宁面前说太子侧妃到底如何了,事情过了近十天,太子侧妃和那个出生就没了的小皇孙要出殡的时候,她才知道了当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