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胜利天平倾向于咱们;您可千万别松嘴!”
在双方正式见面会谈之前,已经从伦敦回到巴黎的德卡兹公爵私底下提醒维克托。距离他从首相位置下台已经一年多了,期间发生的改变总算让他对正在做的事情有了足够的信心,不再显得那么畏首畏尾、优柔寡断。
另外,虽说主持会议的是黎塞留公爵,但法国又不像英国那样、首相按惯例要兼任财政大臣,且现在的财政大臣没什么魄力,最终还是维克托在拿主意。
“我觉得您更该考虑另一种情形,”一边听着的黎塞留公爵笑道,“您不觉得,拉菲特就是强硬的代名词吗?您现在再这么一说,更该担心英国人被吓跑!”
因为无论是弗朗索瓦还是维克托,都是法国利益的坚定捍卫者,对外——特指某些居心叵测的外国人——绝不妥协,从他们一直坚持他们的金本位制度就能看出来。
“这我可不能同意。”维克托听出黎塞留公爵没在认真地说“强硬”,但依旧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您瞧,如果我们没有看好家底,这时候该出国借钱的就是咱们了!”
几个人一起点头,颇有点心有戚戚。
英国算老牌世界霸主,号称日不落帝国。一方面,庞大的殖民地能带来极其可观的收入;另一方面,一旦殖民地争取独立,那麻烦事儿就开始来了。美国不就是个典型吗?要不是拿破仑前些年就卖掉了路易斯安那,那法国说不定也要陷入同样的大泥潭里呢!
战争和军费,是消耗掉一个国家财力的最快方式;况且,美国的事情绝不偶然,现在世界的风向就是反对奴隶和殖民。这也就意味着,英国派往海外的军队越来越多,又是一大笔开销。
末大必折,尾大不掉——英国人正完美诠释着这句话。靠抢掠别人家的各色资源供给自己发展,这在短时期内见效很快,但绝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他们不打算改改他们惯常的挣钱思路,迟早有一天……”夏尔开了个头,但半路打住了。
他觉得英国人这样下去要自食其果,他还觉得英国人更称得上是国际强盗,想法和做法都太粗糙;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去美国时,对方一开始抱有的怀疑和敌意,肯定也有一部分基于之前英国人留下的阴影原因——
不平等交易,谁乐意做?
自然,劫掠无本万利,但原材料和人力加起来的成本能有多少?根本比不过科技换代所带来的巨大利润!
他这么觉得,但他何必说出来?简直是浪费口水——他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是事实胜于雄辩!
这半截话让其他人都转向了夏尔。黎塞留公爵尤其专注,过了一会儿才说:“来吧,亲爱的先生们;拿起长矛,吹响号角,前方有一场硬仗在等我们打呢!”
到现在为止,夏尔还没有试图在议会或者内阁里谋取个一官半职。他很忙是一回事,没太大兴趣又是另一回事。不过相比于在华盛顿的时候,他现在好歹是个国王亲封的贵族了,有了能实打实能摆在台面上的身份。同时他还在实业方面闯出了大名堂,这次会谈的正式出场就跑不掉了。
结果,两边人马各自往长条会议桌边一坐,终于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的英国诸位,从首相到记录员全都震惊了——
是听说这位年轻的葛朗台伯爵阁下还没过二十四岁生日,但这也太年轻了吧?!
不得不说,夏尔模样生得太好,什么时候都特别讨巧。而如果说这种感觉只是第一印象,等会谈完毕、又在接下来的沙龙里进一步交流之后,首相心里的小人都开始咬手帕嘤嘤嘤了——不公平!如果他内阁里有夏尔这样的人,他这个第一财政大臣得轻松多少?
财政危机是如此明显而严重,以至于大多数随行的英国官员们都深有同感。至于剩下的少部分,主意已经打到了别的地方。
最典型的当然是詹姆斯。他是家里五兄弟中的老幺,这会儿迎来了和首相一同抵达的三哥内森,总算觉得己方底气足了点。英国使团的行程是在巴黎逗留几天之后再启程前往法国东部,他们正好有时间商量下对策。
罗斯柴尔德家族到詹姆斯和内森这里刚是第二代,但有些家训的苗头已经冒出来了。比如说,“金钱一旦开始作响,坏事就戛然而止”,又比如说,“我跪下,只是为了跳得更高”。前一句的意思无非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后一句,往难听了说,他们对谁奉承讨好到底线全无,为的就是之后从那个人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他们的父亲梅耶,正是因为选了黑森公爵作为效忠对象,这才成功发家致富。
话是这么说,但能达到一个罗斯柴尔德跪下标准的人还真不多。放眼英国,这样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而且大多是像威灵顿公爵一样在军队和政治上都手握实权的重要人士。工厂本来就不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主要投资领域,这领域之前也没有什么人引起他们的注意。至于现在嘛……
“您觉得这里头值得我们转移吗,哥哥?”在会谈那天的夜里,詹姆斯问内森。
虽说夏尔之前去过伦敦,但想想就知道,那时候的内森绝不可能注意到一个普通法国人。也就是说,他刚见过夏尔一面,实在不觉得自己掌握了足够作出正确判断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