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不舒坦了?”卫琨唇贴着他孱弱苍白的脸,轻轻扫过。
“不和四哥玩了!”少年作势起身,拍了几拍身,疾步跑了出去。
卫琨搭在左膝上的腿弹动了下,猛然回神,笑将玛瑙杯中酒悉数喂入口中,那一刻穿肠破肚的火辣,令他好受了许多。
第66章 遗命
不远处戏台上旦角将水袖一抖,遥遥行了个礼。
卫琨大手一挥,“赏!”
离开京城后,卫琨从未度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礼,便是当年还在父亲膝下,他总是不得宠的那个皇子。
亥时,官员们纷纷偕同出府,于卫大元帅府宅外散场。卫琨支着头,歪在湖边椅中。这宅院中无一物不是熟悉的,也无一物不是陌生的。与北狄关内一战,大火中脱身,都像一场前世旧梦。铠甲被火烧得滚烫,当他甩开长刀,自杀阵中冲出,身上好几处被火烧破,战甲被火烫得粘黏在背上。
他策马狂奔,风止不住火星,身后尚有追兵。
卫琨从马上滚落,就地一滚,剥落铠甲,将贴心缝着的一个口袋里半只巴掌大的蟠龙玉佩取出,里头还缝着三粒东海明珠。卫琨肿胀的双眼微眯起来,将手攥紧,手持长刀,冲入看不清道路的密林之中。
疾行数里,身上烧伤灼灼,乍然一片湖水映入眼中,卫琨毫不犹豫跳进湖里。
怎么上的岸他已不记得了,再醒过来时,他庆幸地将蟠龙玉佩抓在手上,明珠,白光洒落,令他想起他那皇弟,白如月光的脖颈,一背的好皮肉。破烂发黑的布料包不住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指套里露出的手指将腐肉蹭落在珠子上。一粒一粒圆润的烛光,他一闭眼,眼前便现出隐忍的脸庞,那人也曾将他紧紧拥着,拼尽全力地唤他一声“好哥哥”。
珠子挨上嘴唇,卫琨干裂出血,脏污不堪的嘴唇碰了碰手里的珠子,脱力地躺在黑漆漆的夜里。
天上,一轮苍凉孤高的明月,银光照着他安然入睡。
三两个弱气的少年,将醉醺醺的卫琨自椅中扶起,他顺势将其中一个揽入怀,侧低头吻了吻他的耳朵,低声喟叹:“小云儿。”
少年们手忙脚乱,卫琨喝醉了极是不安分,这个脖子里亲一口,那个腰上摸一把。
到得他院中,两个少年已被撩拨得不住喘息,卫琨干脆扯过一个按在柱子上,扯腰带脱裤子地摸了上去。
“为什么?”他咬住了少年的耳朵,那一下极重。
少年痛叫了一声,卫琨近乎粗暴地一口一个血印,沿着他光滑的脖子亲过去,齿尖啃噬那喉结。
“元帅……进屋里……别……别在这儿……”少年一声尖叫,双目圆睁,口微微张着,青筋暴起的手背被卫琨抓着按在柱子上。
倏然一排五支短箭飞射而出,卫琨猛一个重重顶入,以迅雷之势,将少年向旁一带。
死死钉在柱上的箭仍颤动不已,少年来不及惊慌,双目失神涣散,沉溺在难以自拔的欲望之中,浑身汗珠滴落。
空气中隐约有了血气,卫琨浑身一震,蓦然间一声内劲充足地嘶吼,无情地自前一刻尚亲密无间的少年身上抬起,将裤带拉起,扯过长袍,便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出去。”卫琨冷冷命令道。
三个少年忙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一瘸一拐的那个回头看了眼卫琨,他颇为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头与敌人静静对视的雄虎,他在袍子上擦净了手,目光掠过屋顶,望着飞檐上那人。
夜色几乎与那坐着的身形融为一体,他一只脚踏在翘起的麒麟头上,一手搭在膝上。
姜松闲散的声音飘下屋顶——
“大帅好兴致,好月光,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卫琨勾起一抹冷笑,自屋内取出一柄长剑,彼时姜松已落地,掂了掂手上射空的弓弩,随手一抛。
“凭你,也想杀我?”卫琨眯着眼,食中二指并起,拭过长剑,振臂甩开,拉开双脚一扫,剑尖斜指向地面。
“不过也是好事,这么多年,手下人中,独你最懂本王的心思。”卫琨不无遗憾地活动了两下手腕,“能死在本王剑下,你也算功过相抵,算不得冤枉。”
姜松手贴着腰,叹了口气:“属下也不想。”
“你与袁歆沛勾结已久,朝堂上斗不过,便使这手段。”卫琨嗤道:“也不怎么高明。”
姜松懒怠地看了看天,直视卫琨,“属下只是混口饭吃,大帅,得罪了。”
别院中,少年轻声呼痛,趴在榻上,同伴正替他上药。
叩门声响。
“谁?”上药那人警惕地坐起身,被另一人抓住手腕,挣扎爬起,“我去。”
门外站着一身黑袍的东子,他自怀中掏出钱袋,给了那人,继而离去,话也未说得一句。
“这是什么?”一身薄衣裤,手上拿着药瓶的清秀少年走来,拿过钱袋,扯开看见全是金子。
“五十两黄金。”屁股还疼得紧的少年嘴唇肿着,含糊道。
“咱们赎身的钱?”惊喜的声音。
“是,有了这,咱们找个机会出京,找个没人的地方,便能……买两间宅院,你还想着娶媳妇,都给你存着当老婆本。”
话声渐弱,东子一路放倒通往卫琨那院路上所遇亲兵,防不胜防的黑色身影遁在夜色之中,窥到间隙,便一击敲晕,倒提进角落。
姜松激烈一声咳嗽,啐出一口血沫,血中带着颗后槽牙,脚步一错,闪身险险避过卫琨横扫而来的长腿。
劲风扑面,不及稳住重心的姜松肚子挨了剑柄一顶,斜飞而出,后背撞在兽头青铜大水缸上,连人带剑沉入水中,浑身袍袖鼓胀。一击间的没顶之灾,姜松头被死死按住,卫琨微睨着眼,臂上几道被割破的刀痕全然不算什么,他一手握剑,另一手将姜松挣扎不已的身躯按在水中,手在他的手背上挠出血痕,卫琨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已离开将死之人,神色不明地望着天上圆月。
等了片刻,姜松两手松开他的手,手臂及半身漂浮起来。
卫琨面无表情地摇头,眉棱舒展,面带轻嘲,抓散姜松飘散在水中的黑发,将其额头带出水面,复又重重压入水中。
空气中送来极难察觉的嗖嗖数声,一把钢刀高速旋转,飞旋而来。
卫琨猛然撤手,不料姜松尚未丧命,紧紧抓住他的手掌朝水中一拖。卫琨虎目几欲眦裂,口中发出震天响的一声咆哮,运起内劲,本欲击碎姜松头骨。
钢刀拖出一道血线,飞溅而出的血光将水缸淡淡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