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晚回去之后,少棠只对老太太说孟小北饭后缺氧在澡堂里洗晕了,其余的啥都没提,爷儿俩的小默契。
少棠临走,在单元楼下抽了根烟,就是在等人。
孟小北披上外套追下楼,身上还带着清新的潮气,以及纵欲之后双腿留滞的强劲的疲惫。他双手插兜,攥紧拳头,当真是鼓足勇气,慢慢从后面走过去。
月下,少棠后腰挺拔,双腿修长,身后一片雪白的月光都仿佛随着那人影荡漾出微波。
少棠回过头。
孟小北扯动嘴角,让自己笑得很帅:“干爹。”
第三十七章秘密暴露
两人并排蹲在孟家楼下墙根儿底下,接着月光,吹着冷风。脑顶是他们家小屋窗户。隔壁家二层窗外还养着鸽子,从鸽子笼里不断漏出拉拉杂杂的粪便和鸟毛,一地人间烟火气息。
少棠大大方方道:“小北,你真长大了。”
孟小北点头:“唔。”
少棠用腿在孟小北腿上一蹭:“毛也不少啊。”
孟小北立时就乐了,反嘲道:“没你毛多。”
少棠逗他:“往我身上一倒,再一蹭固,嗳妈啊,我低头一瞅,咱俩差点就缠一块儿解不开了!”
孟小北哈哈大笑,挠着头发,心里欢喜,方才的丢脸尴尬一下子释然。多么喜欢这个人啊,每一句话都顺耳动听。
他转过脸望着少棠,认真问出心中所想:“干爹,这次回来,你以后还走吗还离开北京吗?”
少棠拿开烟认真解释:“其实原本没想这时候回来!上面布置任务组建新队伍,提拔年轻干部。我调回北京也考虑要不要夏天再过来瞧你。你要中考,我真怕影响你考试,不值当的,你学习重要!”
孟小北说:“你不会影响我。你不在我特想你……那样才影响我。”
少棠特正经地叮嘱:“以后开学可千万别大老远地骑车过去找我,傻了吧唧耽误学习,听见没?”
孟小北回了一句:“只要你过来找我,我就不去找你。”
少棠皱眉:“这么犟?”
孟小北道:“除了这个都听你的。”
孟小北心里一直别扭一个问题,他没张口问,少棠主动说出来。
少棠眼底漆黑一片,倒映月光和树影,眼神平静:“小北,对不起啊,你不怨干爹吧。”
孟小北:“……”
两人各自陷入长时间沉默,北风呼呼地吹,吹散一地烟灰。
少棠说:“我一走就是四年多,一眨眼你长这么大了,变化太多很多事情都不一样,刚见你时候我连你声音都认不出。”
“我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尽心尽力照顾你。前几天刚刚给你爸打过电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说,我现在连你究竟有多高了、穿几号鞋、每顿饭吃几两粮食、你学校班主任和同学都是谁、你平常都玩儿些什么……我都不知道,都没法交代!”
孟小北说:“我一米七四,41号鞋。”
“我爸也不知道我有多高,我也没问孟小京有多高了,爱咋样咋样。”
孟小北像大人似的,平静淡漠,口吻里分明有一丝怨气和作出来的满不在乎。
这话题又是令人不痛快的禁忌话题,少棠忙说:“你别这样,中考完你爸肯定带孟小京来北京,或者叫你回西沟探亲,你当着你爸面儿千万别这么犯犟,你爸爸好不容易把孟小京的腿治好了!”
孟小北垂下眼皮不说话。
少棠不赞同,说:“你爸还是疼你,不然当初供你来北京、把你弟留在山沟里?别伤你爸心,别跟他不好了。”
孟小北更加不说话,一提这种话题就浑身带刺,仿佛从内心深处撑起一道自闭的围墙。他用发帘挡住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据说,喜欢用头发帘挡住眼神装酷的青春期男孩,要么内心阴暗猥琐,要么就是骨子里极度自卑、敏感。孟小北就属于后者。
少棠又说:“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早不是当初我给你买的那些,我给你买的都小了、都扔了吧。”
孟小北赶忙说:“也没有……你还每年给我寄钱呢!我没埋怨过你!”
少棠摇头:“你亲爸也给你寄钱了。钱真不算什么,我告诉你,钱连个屁都不是。”
“当初上军校进修,也是为将来部队里能升职,为事业前途考虑,走了以后我……我觉着自己太自私了,就放你一人在北京。你亲爸也不在,你就等于是我唯一的责任,结果我也跑了!我真怕你学不好学坏了,这事儿怨我。”
孟小北在脑袋里扒拉扒拉,心想自己除了偶尔夜里在被窝里手活儿,好像也没干其他坏事吧?
少棠眼光一闪,突然抓住孟小北左手,捏住食指中指摩挲几下,冷不丁地问:“臭儿子,你开始抽烟了吧?”
孟小北:“……啊?”
少棠冷笑:“别他妈跟我装。”
孟小北迅速低头抓头发,把一脑袋软毛抓乱。
少棠嘲笑道:“老子也抽十几年烟了,一闻你身上这股子哈喇味儿,就知道你干什么好事了!”
孟小北没皮没脸地咧嘴乐道:“好干爹,你别告儿我爷爷奶奶。”
少棠又叮嘱:“别抽太多,对你身体不好。还有,别买你们二厂合作社卖的一桶几十根的廉价哈喇烟,要抽就抽质量最好的。”
俩人凑头聊些家常知心话,孟小北是鼓足勇气,大胆地把头靠到他干爹肩膀一侧,一条胳膊搂住少棠的腰。靠上去的一瞬间,抱着自己喜欢的人,跟抱别的人抱女生绝对不一样,眼前一片模糊,心都发抖,心酸的甜蜜。他也不明说,不表白,干脆就仗着是小辈装疯卖傻,趁机摸摸抱抱。只要对方不拒绝,他随时得寸进尺。
少棠皱眉嫌弃他一句“你多大了”,却没甩开他腻腻歪歪的胳膊。少棠的手搭上孟小北,指纹轻轻摩挲小北暴露出青筋的强壮小臂,摸岁月流年的痕迹。刚才发现小北在澡堂子里竟然“那样”了,少棠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两分尴尬,八分悸动。这种事偏偏又不能戳破,儿子面皮薄,小爹还心疼呢。
两人就这么抱着,少棠侧过头亲了一口孟小北的头发,亲得大方干脆。心口最柔软一块地方,蓦地化开了,暖得一塌糊涂……
孟小北突然从裤兜里掏出彩链:“我给你编的,你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