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明早得多穿些才好。”沈绝心假意吸了吸鼻子,下巴抵在苏挽凝的头顶,稍稍低下,就能吻到她的秀发。
“这么冷的天,自然要多穿些。”苏挽凝把锦被稍稍往上一拉,遮住她泛着春意的脸:“方才你说明日要转道凉州?此番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呢?”
闻言,沈绝心的眼底划过一丝阴冷,她暗暗的握紧拳头,几乎咬牙切齿:“此番渠水之行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凉州。至于为何多此一举,全是为了胡员外而准备。凝儿可知那日他借着醉意,险些将绾娘...”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满满的怒意尽在胸腔蔓延:“此仇不报,沈绝心愧对绾娘倾心以待!”
“夫君...”苏挽凝带着安抚的轻唤如羽毛般划过沈绝心气愤满满的心,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全部驱散,“既是没有发生,何须心存怒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动怒。”她紧挨着沈绝心的面颊,抬手抚上她明明皱紧的眉心,“本是要歇息的,却因为无谓之人生气,何必呢?猥琐行恶之人,必不会长久,夫君予以严惩,不过分。”怎知绾娘是那般苦命女子,又是那般幸运女人。她有多怜绾娘的遭遇,就有多羡慕她所得到的幸福。沈绝心...明明那般难听的名字在她的脑海翻来覆去的缠绵不绝:你也说谎了不是?凝儿这个称呼,今晚,你又唤了两次...
“睡,睡吧...”眉间的手指叫她瞬间没了火气,悸动和无措让她的躯体微微僵硬,半晌不敢有所动作。直到那根微凉的手指离开她的眉际,沈绝心暗地里松了口气,却也笑自己的没出息,怎的就是对她的小小举动招架不住,难不成...她比狐狸精还要可怕吗?
“嗯,睡吧。”苏挽凝心底浅凉,睁着眼睛于模糊的烛光里细细观察着她的五官。唉,她发出叹息,双唇因着心中的举棋不定而颤动不停。好一会儿,她觉得沈绝心该是睡着,听着她有规律的呼吸,鬼使神差的,亦或早有预谋的,贴上她的唇,红了眼眶。
☆、第78章 惜花亦爱花
冷冰冰的清晨带着一阵困倦迎来新的启程。沈绝心裹着厚厚的衣衫随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原本的两队车马被缩减成一队,多余的人早在他们改道凉州前继续往渠水出发。路途间有阵阵的鸟叫陪伴,车内静默,似是尴尬,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夜睡前的温润触感依旧清晰,沈绝心思绪混乱,尽管和苏挽凝间隔而坐,总会忍不住胸间翻滚着的冲动偷偷的以眼缝里细微的视野在意着苏挽凝的一举一动。偶尔对方的视线总似和她的不期而遇,沈绝心做贼心虚的动了动身子,再偷偷的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隙,脸怔时红了个彻底:苏挽凝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目光几乎一刻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她,根本就是早就发现了自个儿的那些小动作,不动声色,只为这会儿一鼓作气揪住显露出来的小尾巴,好不得意。
“咳...”尴尬的干咳一声,沈绝心终于睁开眼睛,装模作样的掀开窗帘,问道:“可知现在行在何处?还有多久到凉州?”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相比起马车内的压抑和尴尬,外面的自由实在可贵。
有声音自马车前面传来,他说,“回少爷,此地离凉州还有一日路途,若快些赶路,明早当可抵达凉州境内。不知少爷今夜可否需要寻客栈歇息?此处山路崎岖,客栈难寻,小的建议少爷和少奶奶屈身车内一宿,待明日到了凉州再找客栈休息不迟。”
“嗯,那就听你的。吩咐他们,快些赶路。”重新放下窗帘,苏挽凝的目光早已落在其它地方,这会儿她倒是没有一直盯着沈绝心,反而盖着薄毯,靠在角落歇息。倒也难怪,一夜都被心事所搅,纵是睡着,亦会在睡梦中饱受煎熬。□□大抵如此,心意所趋,痴缠怨牵,每每都如化不开的冰冷,刺痛着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
队伍在午时于林中稍作停留,随即整理容装继续赶路。途中鸟兽声时远时近,若非有他人陪行,当真有些胆怯。临降夜幕,鸟兽的声音亦愈见散去。沈绝心在车厢内一番布置,竟也让不大的移动空间成了简单的睡房。
她把装有衣裳的包袱并排放在里头,又取来薄毯盖在身上,半卧着招呼苏挽凝:“夜路漫漫,坐着歇息终究委屈,过来,咱们姑且在车上将就一夜,明儿个到了凉州,再寻间上等客栈住下。”
浅浅一应,苏挽凝把搭在自个儿身上的薄毯一并盖在两人身上。她在沈绝心的身边躺下,顺便儿吹灭了原本放在架子上的蜡烛。原本带着暖光的空间突然漆黑一片,马蹄声清晰入耳,伴着彼此稍显紧张的呼吸,两个保持些许距离的躯体不由自主的靠在一起。“睡吧。”苏挽凝的声音含着少许颤意,不知原因。
“哦...嗯!”尽管听话的应着,沈绝心却并无丝毫睡意。她闭着眼睛,耳边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声,还有自己所发出的浅浅的呼吸。许久,许久许久,久到她险些被自己的呼吸声催眠着睡去,唇间再如昨夜一般被温润的触感覆盖。
苏挽凝撑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又尽是虔诚的吮吸着沈绝心的唇瓣。说是吮吸,那动作轻柔的几乎不能察觉。她只是让彼此的双唇相贴,料想那人该是睡着,窃玉偷香,竟也可以发生的那般顺畅。
突然,沈绝心不经意的翻身,‘窃香贼’心虚的躺回原本的位置,僵硬的像个尸体。“唔....”懒懒的呢喃自沈绝心的口中发出,她几乎是极其自然的伸手拥住了苏挽凝,却有所不知,此刻的她亦有做贼一般的心虚。
好险好险!若非她故作翻身,怕是这会儿已经受不住那般伴有清香的柔软触感,发出叮咛,更以回应。唇,贴在苏挽凝的耳侧,有意无意的触碰她的鬓发,痒痒的,刺刺的,撩拨着将睡未睡的心神。何以顾相思,何以解忧愁,当真是漫漫长夜,长夜...漫漫。
队伍在距离凉州境内不远时,已经感觉到不同于之前的温暖。“听说凉州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想不到,竟真的如此。”怀着一丝感叹,沈绝心下意识的瞥了眼尚在整理衣裙的苏挽凝。她已经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苏挽凝究竟有着怎样的感觉,她不排斥和她的亲昵,更想要将她好生怜爱。偏生,每每想起苏挽凝对她的情分,她又恨极了自己的这身装扮。什么时候,她竟也会因为若雪以外的人产生这番矛盾的心情,有甜,亦有苦,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煎熬。
凉州。
阳光温和且不急躁的倾洒在所及之处,街市熙熙攘攘,比之苏州的热闹更胜一筹。有浓郁的花香渗透窗帘飘散而来,苏挽凝掀开布帘,但见街市两侧摆满了各个种类的鲜花,那些花儿皆已盛开,此刻正在阳光的沐浴下吐露芬芳。
又过了一会儿,鲜花所占据的地方越来越多,不少衣着光鲜的男子女人相伴于鲜花拥簇的地方,毫不避讳的对着彼此尽诉衷肠。“停车。”女人爱花,苏挽凝亦是爱花惜花之人。难得见到这么多花儿,她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在马夫停车之际下了车,对沈绝心道:“你若有事,便先去办事。我就在这里,若一切安排妥当,记得来寻我。”说罢,头也不回的步入鲜花丛内,一一将那些花儿欣赏。
“唉!”轻叹一声,沈绝心并没有让车夫继续驾马行路,反而慢悠悠的跟着下了马车,再离苏挽凝不算远的地方,随手拿起小贩所摆卖的货品,顺口一问:“这位小哥儿,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摆了那么多花出来?”
“嗨!公子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今日是咱们凉州一年一度的惜花节。”小贩见沈绝心面露茫然,解释道:“嘿嘿,惜花节惜的不是花儿,而是那些如花貌美的女子。喏,您可是瞧见那边儿一对对儿的君子美人儿?咱们这儿的节俗,若是公子们看中了哪个心仪女子,就以符合她性格的鲜花相赠,若是接受了,两人的情便是定下了,父母亲人,亦不能阻拦。”
“想不到,凉州竟有这般有趣的节日。”望着被鲜花包围的苏挽凝,一袭素白长裙,当真美的出脱凡尘。这样的女子,若是以某种花名相形容,不知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还是端庄秀雅的白牡丹呢?也许,哪一种都不是吧?苏挽凝,她那样的女子,不属于什么样的花,只属于什么样的人。
似乎察觉到远处的目光,苏挽凝微微转身,移转视线,使得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两个人的相处亦如昨夜,唯一的不同,苏挽凝并未装作不见,彼此凝望,有情无情,又如何能够遮掩不知呢?
只是,这样的深情以对终有不速之客打扰。“这位小姐...”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阻隔了两人的对视,那公子手持折扇,扇面画着一朵静美素雅的莲花。他将折扇呈与苏挽凝,未见她伸手,又道:“不知小生扇中莲花可符合小姐的出尘之美?小生远见小姐独自在此赏花,想来同为惜花爱花之人。那么小姐,不知能否告知小姐姓名家世?小生对小姐一见倾心,望小姐接受心意,你我...”
公子的肺腑之言还未说完,便见沈绝心草草拿了摊上的一根玉簪快步走到了苏挽凝跟前当着他人的面儿牵住了她的手,示以该有的所有权:“这位公子,发情也得选对人才行。她是我的妻,可不是公子那扇子上的白莲花!”看着那公子尴尬的表情,沈绝心不觉大爽,也不管苏挽凝愿是不愿,主动把玉簪插在她的发上,道:“也不知这簪子比不比他的扇子。娘子,惜花之人自护花,我对鲜花无感,却也愿意将你爱护,但不知这点,可合你心意?”
“真是无赖!”苏挽凝嗔了她一眼,瞧她那几句话说的,当真有损斯文。不过,也挺好的不是吗?她说别人的时候总是话不留情,说她的时候,却处处多情,嘴贫的很呢!
“无赖自有美人儿爱!”宣告了所有权,沈绝心兴致大好,牵着苏挽凝的手在城里逛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虽然没有明说,苏挽凝也清楚,她那有些嚣张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要所有人知道她是她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入夜,舒适又暖和的大床上。沈绝心在吹过蜡烛躺在床上之后的不久,终于把两日的隐忍化为行动。她翻身压在了苏挽凝的身上,感受到她的紧张,竟不打算就此放过,反而用力吻上了她的唇,对着那片柔软肆意的□□不止。
“偷偷亲了我两夜,现在该还债了!”她的心里有说不清的冲动在叫嚣着,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苏挽凝泛红的脸,此刻...是含羞带臊的抚媚。
☆、第79章 愿之情所致
窃玉偷香之事被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苏挽凝的脸颊浮红更甚。虽然她也清楚聪明如沈绝心,不会没有发现她趁她睡着时所做亲昵之举,但心里头仍旧羞于她这般汹汹的‘讨债’方式。心跳早在彼此的身体相重叠时失了规律,此刻的苏挽凝早已在月光下褪去了厚厚的清冷,她的神情羞涩而妩媚,双唇微抿,竟也能勾着人想要对其蹂躏。
好在,所能瞧见这般诱惑的不过沈绝心一人,经不住诱惑的,又只是沈绝心而已。耳际的呼吸声愈见加重,沈绝心哪里还愿理会今夜的月亮如何皎洁,她只想栖身于眼前难得的美景当中,冲动也好,情之所至也罢,她都在迫不及待的动作中再度索取苏挽凝的亲吻。
这一次,她的吻变得霸道而野蛮,她用力的吮吸着看起来娇艳欲滴的香唇,蹂躏,也不过是胸腔中那些满满的占有欲的驱使。“哎呀!”一声痛呼,沈绝心赶忙拉开和苏挽凝的亲密接触,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下唇,显然对苏挽凝那不留情的‘重口’表示极其的不满:“好端端的,你咬我作甚!”
“哼!我为何不能咬你!”苏挽凝的呼吸尚且急促,她把脸转到一边儿,伸手欲要将沈绝心推开,“沈公子还真是健忘,莫不是忘了约法三章?现在这般,可否请沈公子告诉我,这样算什么?!”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呢?沈绝心,给我个答案,一个彼此皆知的答案。
果然,提及这般问题,沈绝心方才嚣张的气焰完全弱了下来,唯独心跳,还在刚才的过程里继续着没有规律的狂跳。“我...”望着苏挽凝浮红未消的俏脸,沈绝心抬手抚上了她发烫的脸颊,“凝儿,我不想再要约法三章,我...”陷进矛盾的思绪在脑子里拐来拐去,终是让她发现了些许不妥,立刻不假思索的把话冒了出来:“喂!说我健忘?!那你呢?连着两天夜里偷偷亲吻于我,苏大小姐又是何用意?!”哼哼哼,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话套进去呢!不过,嘶...大小姐下口真狠!
绕了绕去,终究还是绕回原地。苏挽凝本来怀有的期待被对方之后的反问搅散,她的眼神有些冷,唇角渐渐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不是拿约法三章说事吗?不是问她为何连着两天夜里都偷偷的亲吻她吗?苏挽凝推开沈绝心,拿过床头叠好的外衫慢悠悠的往身上穿,边穿边道:“就算我曾趁夜轻薄于你,也被你方才的举动一并还了。既然你说约法三章,我倒是记得其中一条大概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此,我也就不跟你在这儿瞎耗。说起来,今日遇见的那位公子当真是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我记得那扇面上曾提有他的名字,若是稍作打听,该能知晓他所居何处吧!”
“喂!”闻言,沈绝心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紧张又不满的扯住了她的外衫:“你当真看上那个浪荡公子不成?瞧他那小白脸儿模样,能担得起照顾你的责任吗?再说,他昨个儿那番言行,分明就是个情场老手,你可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小白脸儿如何,浪荡公子又如何?但不知碍着沈公子何事?”苏挽凝不知从哪儿取来白天沈绝心买给她的玉簪,随意往她身边儿一搁,道:“这么普通的一根玉簪,哪里比及那位公子的精诚心意?不早了,沈公子还是好生歇息吧,约法三章在先,咱们各不打扰才好!”
“你!你不是,不是喜欢温雅的才华书生吗?他,他哪里是了!”沈绝心不甘心,拽着她的衣衫怎么都不肯放开。她是紧张的,明知道苏挽凝对她的情意,她仍是因着那番不冷不热的言辞慌了神。不行,她才不会让苏小姐有机会靠近那个浪荡的小白脸儿呢!瞧他那脸白的,怎么看怎么一副瘦猴的奸邪模样,可憎的很!
“温雅且才华?”苏挽凝冷哼一声,当初她确实欣赏那些凭自身学识得取秀才功名的书生,可现在的她早不是当年的闺中女子,那些无关紧要的虚浮不过是生活的增滑剂,而她真正想要的,是能够让她心有所动的平淡。用力和沈绝心拉扯着手中的衣衫,苏挽凝对她的话实在气急,顾不得衣裳是否快被拽出缺口,心一横,当真要离开客栈出外走走。
好好的衣衫被两个人狠心的扯断,苏挽凝见状,立刻狠瞪沈绝心一眼,起身便要去包袱里再找件衣裳。蓦地,身体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沈绝心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扣着苏挽凝的腰肢,丝毫不敢放松:“别走,我们聊聊可好?凝儿,若你当真打定主意,也请你听我把心里话说完好吗?若是听过后...你还是要与我分床而睡,我...我不拦你。”
这人,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终于肯说了?苏挽凝心中欣喜,面上始终无动于衷,“说吧。”
“凝儿,我心知你对我有情,我又何尝不是?可我不敢,我怕有些事你一旦知晓,那好好的情便成了深深的恨。今日那公子冒昧上前妄想与你定情,我的心里当真酸的不行!那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凝儿是我的娘子,怎好被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风流哥儿三言两语欺骗!”地面凉意刺骨,沈绝心早忘了切肤痛意,一心想着所拥之人,动情动念,不过如此:“你可记得咱们初见之事?那时你做男子打扮,我却一眼将你看出,那时就在想,若是扮回女子妆容,该是何等佳人?凝儿,有件事,不是沈家骗了你,而是我身不由己,将你欺骗。我...我委实不想,只是无可奈何,但愿你知道后,不会...还能原谅我...”
“什么事呢?”叫沈绝心说出此番言辞实在不易,苏挽凝冷冰冰的语气终于转为温柔,她轻轻握住覆在腰间的那双手,故作不经意的玩笑道:“难不成你也是女子?只因与我订了娃娃亲,方才一直扮作男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