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阳郡主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十三弟实在无理,所以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不见得不怨十七郎。可她对于十三弟也一样无奈,到了十七郎的地盘上说北伐的坏话,说十七郎的坏话,能有好结果,十三弟真是被惯坏了。
想到回去后母妃一定会出离地愤怒,湖阳郡主在车子里轻轻地按了按头,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阻拦母妃做些不得体的举动。十七郎就要离京了,不管他能不能真正收复河南之地,但他毕竟是为了家国大计出征,荣耀异常。而且作为他的父母,齐王和齐王妃应该与有荣焉。
司马十七郎在淮北得势,对齐王府就是最有力的支持,即使他战死在淮北,也一样为父王母妃争得荣光,就是自己再偏心同胞的弟弟,也得承认十七郎真是比十三弟这个蠢材要强得多了!
湖阳郡主的马车走远了,司马十七郎转过身来,就见朱御史的大儿子朱子贺、柳真、田涵等十几个人正在营地前默不作声地站成一排,便走上前去,拍了拍最前面朱子贺的肩说:“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别傻站在这里!”
大家气愤之下打了王爷的哥哥,心里不是不紧张的。特别是淮北王过去的老部下,知道他一向最想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情景,平时对于他那个十三兄的一些脑残行为颇多忍耐,担心淮北王动军法处置大家,现在得了这样一句轻巧的话,个个放松下来,七嘴八舌地说:“十三郡公实在太过份了,说什么王爷的生母是他们家的……”
“乱说什么!”有人打断了前一个人,高声说:“只要说我们淮北军不好的,我就揍他!”
“对,对,敢说我们淮北军的坏话,没打死他算轻的!”
司马十七郎点头道:“只要敢犯我们淮北军,大家就不要轻饶,不管得罪了谁,我都会支持你们。记住,我们淮北军是不容侵犯的!”
“是!”
卢八娘早就先回了帐篷,在帐子里还能听到如雷般的欢呼。然后桃花进来通报平安来了。从卢八娘离开京城时起,平安就被留在一王府,打理一应事宜,有一年时间没见了。前些天卢八娘派人给平安捎信,让他把府里的东西都变卖了换成粮食绢布等带过来,应该是把事情都办好了。
平安依旧还是过去瘦弱的样子,他先向帐子里探了探头,恰好遇到了王妃的目光,从半开的帘子下面钻了进来,跪在她面前叫了声,“王妃”。
“起来说话吧。”
平安并不起来,“王妃,刚刚……”
“什么事说吧。”卢八娘见他吞吞吐吐的,手里拿着一只红色锦缎做的小老虎逗旭儿玩,漫不经心地问。
“是我在朱大人他们面前多嘴,说十三郡公曾经想把王爷害死,最后伤了池师傅腿伤的事。”平安说:“他们听了气不过,才把十三郡公的腿打折的。”
“那你觉得他不是应该被打折腿呢?”
“当然应该,不说他原来伤过王爷的事,今天过来后就一直趾高气昴,说淮北那里不好,比起京城差多了;又说胡人有多厉害,从小吃生肉长大的,力气特别大;后来王爷去看郡主,他就对大家说王爷是他们家姬人生的,要不是他的母妃慈爱,生下来就该溺死了。”
说到这里,平安抬头瞧瞧卢八娘,见她还是一手揽着孩子一手拿着布老虎,专心逗着小世子,而小世子手里抓着老虎,咯咯笑着,还用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说司马十三郎其实没敢说北伐一定会失败的话。
站在小世子身边帮忙拿着布巾的桃花笑着大声说:“既然该打你还跪着做什么?又没死人,不过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算什么呢!”
宁姑姑也一在旁说:“也不过就是这几句话,从我进齐王府到现在听过了多少遍?王爷已经从一个白身当了亲王,反过来十三郡公就永远只会说这几句而已。”
平安先是见桃花没有跳起骂人就有些惊讶,再听了这话,明白了大家根本不在意司马十三郎说了什么,对他挨了打也一点不在意,便苦了一张脸说:“王妃,我恰好回来赶上,王爷一定猜到是我多嘴了,会不会生气呢?”
这些年来平安一直管着王府里的库房,逐渐由司马十七郎的人变成了卢八娘的手下,有什么事情也就习惯找卢八娘了。
“把帐拿来给我看。”卢八娘终于将那老虎给了小世子,吩咐道。
平安明白事情就算过去了,于是赶紧从身边拿出一本帐目来,“府里各处的物品,原本哪一家用着的,就都赏给他们了。王爷和王妃平时用的,除了原已经带到了山上的,其余的都带了过来。还有库房里的粮食、绢帛等用品已经拉到大营,所存物品都发卖出去,一斛珍珠得钱一百万,一对五尺高的珊瑚得钱五十万……漆盒等器皿二十四件得钱五千,共计三百二十五万,已经按王妃吩咐的都买了粮食。”
因为司马十七郎严格要求自己,结果除了傣禄和皇上的赏赐就没有别的收入,英郡王府库房的东西并不多,听起来还真有些寒酸呢。平安没顾得上叹息,又问:“王妃,那以后我做什么呀?”
卢八娘看看一只胳膊留下了残疾的平安,说道:“淮北那边日子不会太好过,而且还要打仗。所以王爷一个内侍奴婢也不带,都交还了内务府,还有奶娘她们年纪大了,我让她们都留下了,你胳膊不好,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