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阳郡主的第一个夫家姓郑,为江州著姓,当初她的公公郑大人在京城任九卿时与齐王府结亲,后来郑大人致仕,一家人又都回了江州。
去年,湖阳郡主的夫君病逝了,孝期一过,郡主便带着一儿一女回了京城,这个时代的公主郡主基本没有为夫君守孝的,只要年轻些差不多都会改嫁。只是湖阳郡主把儿女都从夫家带出来显得有些过了,毕竟在这里孩子都要归父族,但郡主就是这样做了,也没有人能说出些什么。
湖阳郡主回京后很快就二嫁了,嫁的是三品秘书监杨太常,这位杨大人那时也刚好丧妻不久,丰姿甚美,又门当户对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齐王妃一听女儿劝自己不要再为难十七郎了,心情就更坏了,“我还不够贤良吗?家里这么多孩子,哪一个不是我照管长大的?我要是心真黑一点,十七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将十三郎关在书房了,还要我怎么做?难道把十七和他的媳妇都供起来吗?”
湖阳郡主赶紧把一杯茶递了过去,“母妃,你先平平火气。”
齐王妃接过茶,慢慢喝了下去,果然平静下来了,“父亲和姑爷让你过来的”
杨太常是崔相最信任的人之一,结成姻亲后关系更近一步,如今崔相时常通过湖阳传些话过来。果然湖阳郡主点了点头,又说:“母妃,我们都知道你委屈,这么多年来,父王的孩子一个又一个,要吃要穿,还要读书习武,长大了出嫁娶妻,花了多银钱不说,哪一个不是母妃操心!”
“等真成家立业了,又有哪一个真心念着母妃的好?没出息的窝在家里,整日算计着多从王府弄些钱财,有出息的一门心思奉养自己的生母,对母妃不过是表面客气罢了。”
倒底是亲生母女,湖阳郡主几句话说到了齐王妃心里,她差一点掉下泪来,还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忍住了心头的难过,“我就盼着将来能有那一天……”
“我们都在等那一天,所以中间就不能有任何差错。”
齐王、崔相、杨太常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拥立齐王为帝,齐王妃完全明白崔相传话是为了自己好,她马上收起了情绪问:“哪里出问题了?”
“几天前,十七郎的媳妇让人给孟右军送了一蒌鲜桃,说是母妃刚赏下的,恰好孟右军那里有客人,就直接打开了,结果马上又撤了下去。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又百般掩饰,可别人还是传了出去,说母妃苛待英县公。”
什么正好送东西,什么百般掩饰,明明这就是孟白和卢八娘商量好的!齐王妃恨得牙痒痒,可她当然知道自己让人给华清院送的鲜桃是什么货色,实在是无从辩白。
“母妃,十七郎倒底成了县公,皇祖父喜欢他,其实对父王也是助力,而且对母妃,他也不敢不孝。”湖阳郡主温声说着。
湖阳郡主成过两次亲,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母妃的心态她完全懂得。当年齐王妃选择了做一个贤妃,便只有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母妃因此得到了很多美誉和实惠,但其实她失去的更多。
现在的母妃,对父王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只是在外表做出恩爱夫妻的表像,但越是表面上做得好,在内心里的不平和愤懑就越深,于是母妃对姬妾和庶子们的态度一点点地变差,特别受不了庶子们有出息。
王侧妃所出的十四郎虽然得了县公的封号,又娶了个士族女,但是自己却知道十四郎已经废了。王侧妃对这个儿子爱如掌珠,母妃就待他更好,结果十三四岁时,十四郎就有了好几个美姬,娈童,又有人勾引他去了些不该去的地方,没几年身子就彻底垮了。王侧妃想尽了办法,也只能保住儿子一命。
像十七郎这样不起眼的庶子,原不用母妃多操心,他们出身低贱,无财无势,又无母族的扶持,根本就只能一辈子靠着齐王府苟活。但十七郎却是个有心计的,想办法娶了卢氏女,然后又一步步走进了朝堂。他的成功尤其让母妃生气,举动间就失了分寸。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不能回到过去,将还没有出头的十七郎直接捏死,齐王妃只能接受了。
这些道理原就是齐王妃明白的,哪里还用女儿来提醒她,只是明白归明白,但真正看到十七郎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实在没压制住自己的恨意。于是齐王妃轻哼了一声,“我也不指望他孝顺,我自己有儿子。放心吧,我会再容他几年,但他也别想翻出我的手心!”
“正是呢,母亲。”湖阳郡主赞同地说:“就是他敢,世人和孝道也不能容他!”
第二十八章 入宫轮值尽心尽力打点生意蒸蒸日上(一)
齐王妃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心里的气平了下来,她现在只靠着这些幻想做为精神支柱呢。
要是卢八娘得知这对母女的谈话,一定会笑着告诉她们,世上绝大多数事情都不是靠忍气吞声能够实现的,忍气吞声的结果通常是继续忍气吞声。
可是这对母女当然也不知道卢八娘的想法,湖阳郡主便对齐王妃说:“母妃再忍忍,父王是长子,外祖父一力支持,将来一定会荣登大宝,那时,怎么收拾十七还不容易吗?现在府里又不缺用度,一切也不必苛待他,让人听了不象。”
齐王妃点了点头,却又问:“你把郡马身边人都赶走了,没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