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据说周大夫人动过要带女儿进京去找婆家的念头,却被周向荣怒斥了回来,依旧留在边城没能进京去。两个女儿因为这个,也并未嫁给什么高门大户,都是边疆的武官。好在她们都不是那等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如今日子过得也不错,并未因这件事而影响自己的日子。
周大夫人却对这件事满是怨气,平日对着周向华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总觉得若不是因为他一直留在边城,周家所有人如今都早就进京了。如今周向华去了,他的后宅却没有正经主事的人,这位周大夫人就跳了出来,开始操持周向华的后事。
周瑾一见之下,就知道,这周大夫人,大约也没有将周向华的后事多看在心上。
如今周向华去了也有三四天,府上却连装饰都不曾换,说不得,连丧事都不曾对外宣布。
他一路往周大夫人暂居的院子里去,心道这周大夫人,只怕对自己多有不待见。
周大夫人居住的院子是客院,却是周向华家最好的院子。一进门就见花木苍翠,院子里两个婆子守在廊下对坐着说话。
“堂少爷,”周瑾一进门,两个婆子就看到了,当即站起来,懒洋洋行一个礼,“夫人刚刚吃了午饭歇下了,堂少爷若是要求见夫人,不妨下午再来。”
周瑾周身气息冰冷,一脚踢出去,将那婆子踢飞,怒喝一声“滚”。另一个婆子顿时惊叫起来。
里面有人掀了帘子,没好气地出来说:“什么人在这里乱叫的,打扰了夫人清净,你们……”话未说完,就是一声尖叫。却是周瑾听得不耐烦,直接劈头盖脸地就冲了过去。
那丫鬟拼命去拦,却拦不住一心往里面闯的周瑾,眼睁睁看着他冲了进去。
“瑾哥儿真是越来越莽撞了,”里面有人慢悠悠地说,“这样闯进伯娘的屋子,若是让你大伯看到了,定然是要好生教训一番的。”
周瑾在外间冷笑道:“大伯会不会治我擅闯的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大伯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弟死了,伯娘却连发丧都不肯,定然是要发怒的。”
里间的帘子一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就走了出来,身边一个同样年岁的婆子扶着。那妇人四十多岁,周身穿着打扮都是上好的,但脸颊上却没什么肉,看上去干瘦。唇边皱纹明显,一双眼睛也开始浑浊了起来,看上去比她想要表现出来的年纪更苍老。
周瑾将她与记忆中的人对比一番,立刻知道,这就是周瑾的伯娘周大夫人。
他拱手行了一礼,毫不客气地问:“我接到消息,说父亲去了。紧赶慢赶赶回来,府上却不见任何动静,敢问伯娘,我父亲的丧事,可操办起来了?”
先说了不见动静,后问是否操办起来,明晃晃的就是在质问周大夫人。周大夫人在主位坐下来,抬眼盯着周瑾,慢悠悠地回答:“瑾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娶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莽撞?这般闯进来,可不是一个做少爷的该做的事。”
“伯娘若是不想回答,我也不问。只是,为人子女的,不可不孝,父亲的丧事,我立刻就去办,就不劳烦伯娘了。”
正说着,外面忽地又吵起来,有人闯进来,未语先哭:“瑾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夫人一来就夺了钥匙对牌,如今姨娘我想给老爷发丧都出不去门。瑾哥儿,你可以要为老爷做主啊。”
来人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干干净净一点装饰也无,手上伸出来,更是只有一个银戒指,再无旁的东西。虽然已经不年轻,一张脸却看起来依旧光洁,气质楚楚可怜。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周瑾的生母云姨娘。
周瑾面色越发冷厉:“原来,周家的事,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伯娘都是管得这般理直气壮。不知道若是大伯知道伯娘这般插手二房的事务有何感想。”
周大夫人却漫不经心,脸上却还微微地笑,只是这笑仿佛淬了毒,恶意满满:“瑾哥儿,这件事,就是你大伯吩咐下来的。”
“你父亲的丧事,也要为你的婚事让路呢。”她说上下打量周瑾,翘起的唇角让周瑾分外不喜:“等你成婚了,与县君入了洞房,小叔的丧事,自然也该操办起来了。这件事,小叔也是同意的。你可休要辜负了你大伯与小叔的一片苦心才是。”
周瑾冷声说:“不需要。”他背负双手,冷冰冰对周大夫人说:“大伯定然不会做出这等罔顾规矩的事,父亲也定然不希望,我是个不孝子。这种事,我不干。”
“大伯娘也不必再插手二房的内务,回大房去才好。二房的事,自然有我来做主。”
云姨娘在边上暗中叫好,却听周大夫人一声冷笑:“你这样做了,县君可不会等你三年。县君何等人物,何苦为了你在这荒凉之地苦守三年,回京城去,自然有大把人追捧,等着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