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顾家自然是士族,偏偏她们刚刚就遇到商贾家眷,是以老太太才会这般说。
杨氏没开口,倒是卫氏淡淡一笑,开口劝道:“知府大人这会开恩,说是只要商贾捐了银子,便可在这河岸也有一处帐篷,这几日倒是修了不少桥和路了。”
阿璇登时明白了,原来这个崔知府是借着这帮商贾给自己冲政绩。虽说这个法子不错,不过在顾家这种传统士族看来,未免还是有些落得下乘了。
不过阿璇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种想法自然是不行理解。相反她还觉得这个崔知府确实不错,毕竟不管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人家是真正地做了好事为百姓谋得福利了。
此时崔家的帐篷之中,崔夫人又送走一批女眷。一直站在旁边的崔沅,便忍不住抱怨:“就是看个龙舟,都不让人安生。”
“好了,你少抱怨两句,若是待会让你爹听到,又该教训你了,”蒋氏教训她。
崔沅赶紧上前,便是揽着她的手臂,说道:“娘,这顾家可真无理,要不是您,他们家岂能有这样好的位置,竟是一声谢都来说。”
“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上回的教训你还没记着呢?”蒋氏是京城的名门贵女,规矩自然严谨,立即出口训斥道。
崔沅立即觉得委屈极了,辩解道:“谁知道她那般娇弱,竟是旁人一眼就能病了。我看连公主都没她这般难伺候吧。”
这么说着,她心里对阿璇自然就更加不喜了。上回因阿璇的事情被她爹爹知道了,她可是被罚地抄了百遍的女则呢。
蒋氏其实心中也觉得阿璇未免太娇弱些,对丈夫这样草草的举动更加不喜。可上回也确实是自家理亏,便不愿再提。
崔沅又说道:“周家姑娘今个要办诗会,娘,你就让我去吧。”
她这话题转得有些快,蒋氏一时也没说话。
此时顾家帐篷之中,何芸给三位长辈行礼之后,就见老太太很是客气地笑道:“你祖母还在庄子上住着吗?”
“回老太太,祖母如今在庄子住的不知多开心,我上回去看望,谁知她老人家竟跟着庄子上的人学起了种菜,”何芸是个性子活泼开朗,如今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可爱又甜美的小姑娘。
老太太立即也笑了,说道:“还是你祖母会享受,这庄子上可不就有趣。如今还种上菜了。”
“可不就是,我娘都带着我去请她老人家三回了,可祖母说了,她可舍不得离了她那些菜,”何芸此时笑颜如花,她脸上带着梨涡,一笑两边就显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阿璇坐在一旁看着,论相貌何芸是真不如她,可是她性格开朗大方,便是同长辈说话也很得体。况且她说话很有些滴水不漏,说她娘带着她请了三回祖母,那就是向顾家人表明,她们家可没什么婆媳不和,她祖母之所以住庄子也只是自己愿意而已。
就这么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便这般可怕,也不知天生就心思深沉,还是后天所学。
“阿璇,待会赛龙舟结束后,周家姑娘办了诗会,你同我一块去吧,”何芸一坐下后,便脆生生地问道。
阿璇没想到她来竟是为了这事,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诗文上并不出色,去了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不过都是姑娘们之间举办的小聚会而已,哪有这般严重,我比你还不爱读书呢,”何芸立即便说。
此时,她又笑着朝对面笑道:“蕙姐姐和菀妹妹也去吗?”
“方才周家姑娘已亲自派人同我说了,我正要和娘说这事呢,”顾蕙淡淡说道,不过她说话之时,眼睛不经意地朝阿璇的脸上看着。
阿璇自然注意到她的打量,不过如今她自个大大方方的,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眼光。况且她就是脸上有胎记,可还是比顾蕙她们好看。于是阿璇挺了挺脊背,微微颔首朝那边看过去,看得顾蕙心里腾地冒起邪火。
就是要嫉妒死你们,阿璇脸上带着笑,心中却得意地想着。
此时卫氏见何芸拉着阿璇说话,那一副亲密地模样,心里不知有恨,可偏偏脸上还不能表现。她可不会简单地放过何家,可是何芸外祖家又是京中的伯府,如今只能等丈夫来信,再商量着如何报仇之事。
“伯母,你就让阿璇和我一块去,阿璇平日里都在家里待着的,这难得参加姑娘们的聚会,”何芸又笑着对卫氏说。
卫氏看了阿璇一眼,便笑言:“我们阿璇一向这般安静,只怕人多了,她反而待不住。”
何芸脸色一僵,没想到卫氏居然这么直白地拒绝自己。
此时外面传来阵阵鼓声,顾应承和顾应启一下子欢呼道:“要开始了,赛龙舟要开始了。”
“这要开始了,我也该回去了,”何芸便站了起来。
阿璇见她冲自己眨了下眼睛,又用手捏自己的手,便笑着说道:“我送你到门口。”
待到了门口,何芸便立即压低声音道:“你上回不是说那药膏用没了,正好我哥哥回来了,这次还特意给你带了。你待会可一定要来。”
阿璇有些惊讶,但何芸已掀了帐门出去了。
等龙舟赛开始后,小孩子便直接冲到外面去看,此时河岸上早已经人山人海,不少夫人都领着姑娘站在河堤上看龙舟。众人都被激烈的龙舟比赛吸引着,倒也忘记了那样的繁文缛节。
阿璇因要拉着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个小家伙,也有些辛苦。谁知何芸偏偏挤个过来,她家的帐篷离顾家就隔了一个而已,她笑着指着红色龙舟说道:“阿璇,我哥哥说红色龙舟肯定会赢得,咱们赌一赌吧。”
阿璇没说话呢,就见何芸突然朝那边叫了一声,就见一个高大的少年转过头。此时这里也是人头攒动,但这少年身材高大挺拔,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当然这也和周围多是女眷有关。
何祁朝这边看了一眼,却并未走过来,只含笑点了下头,便又转头看着河里的龙舟比赛。
何芸贴着她耳畔笑声说道:“你别管我哥哥,他就是性子羞涩而已。”
何芸这句话,说的就好像何祁和阿璇有什么私交一般。
幸亏她是贴着阿璇的耳边说的,要不然阿璇定然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再狠狠地问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还不是和她撕破脸的时候,阿璇咬着银牙隐忍下来,却又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
大概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何祁又转头重新往这里看,两人视线相碰时,他这会却不再是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何祁自然知道阿璇在偷看自己,这次他目光微动,眼中流转着说不清地情绪,似乎在双目交接之中,想让阿璇沉溺在其中。
他看着不远处娇滴滴的小姑娘,如那莲叶上含苞待放地的莲花,此时还只露出顶端淡淡的粉,但那样的美却让谁都忽视不得。
当然她也看见她额头那点小小的瑕疵,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跟了自己,这点小小的胎记,自己既然会帮她消除。从何芸那里,他已知道阿璇对这胎记又多在意。
他甚至能想象日后,阿璇在胎记消除之后,欢喜地抱着自己地模样。
阿璇看着这何祁,长得倒是英俊大方,偏偏这眼神太过露骨。他还真当自己是未见过市面的小姑娘,以为这么看两眼就能将姑娘看得芳心暗许不成。
做梦。
虽这么想,阿璇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娇羞’垂下脸。
果然何祁见到这一幕时,分外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