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行不通啊。”
何天巳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毛巾一丢,从背后搂住了明若星。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我身上的亚人能力没有觉醒,一直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是不是就算遇见了你,喜欢上了你,也没有这个资格和你在一起。”
“……别胡思乱想了。”
明明知道这就是亚人社会的法则,可是这一瞬间,向来循规蹈矩的明若星却也忽然觉得这个法则有些残忍了。
“一个人只可能有一种人生。你又何必为了没发生的事而自寻烦恼。”
“说得也是。”
何天巳苦笑一声,将脸埋进明若星的肩窝里。
“说不定追溯起来,我家祖上原本就是亚人……对啊,回头我应该去查一查我的家谱。”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怕他一查又查出什么麻烦来,明若星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困死了,你不睡我睡。”
说着,他伸手关上了夜灯。然后趁着熄灯后一瞬间的绝对黑暗,转过身来将何天巳一把扑倒在了大床上。
两个人的体重让床垫发出了剧烈的弹动,伴随着何天巳的一声轻笑,以及一个准确地落在了明若星额角上的轻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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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峰的确是一个十分可靠的男人。这天下午,两个孩子的ID以及通行手续果然顺利地办理了出来。
晚上七点,全员准时登机。半个小时之后,私人飞机滑行升空,离开了这片沉浸在黑夜之中的潮热大地。
经过了五个小时的空中飞行,航班在S市的机场缓缓落地。下机之后在贵宾楼里过了海关,吴峰许诺过的酬劳就打进了队员们预留的账户里。
许多人一出了机场就各奔了东西。最后只剩下明若星、何天巳和吴峰手下的经理,领着两个孩子坐进了吴峰派来的车辆,直接去到他位于老城区的宅邸。
凌晨两点,正是城市熟睡的时间。在昏沉沉的黑暗中,唯独只有一间大宅邸发出柔和的光亮,就像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
一行人穿过在夜晚散发出各种馥郁芬芳的花园。依旧来到了那个开满了繁花、也更温暖更接近热带的玻璃大温室里头。
轮椅上的吴峰已经在这里等候,怀里抱着一束经过了简单干燥处理的舍脂玫瑰。
“这个还给你。”
他将花束递向亚人少年。
“等你长大了,再回想起这段往事。我希望你不再害怕,而是为自己当年的机智和勇气而感到骄傲。”
少年还是带着一些本能的迟疑,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吴峰。过了足足有一两分钟那么久,他终于伸出手,接下了这一束曾经由他亲手挑拣出来的花束。
“……谢谢。”
“不用谢我。”
吴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去休息吧,天亮以后,还会有很多惊喜等着你们。”
——
吴家的帮佣将两个孩子带去主宅洗漱休息了。留下明若星与何天巳两个人,还有经理陪在吴峰的身旁。
“谢谢你们,这次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吴峰再度向他们郑重致谢。
明若星摇头表示不必客气,又实话实说:“其实我们也挺佩服你的,能够出这么多钱,动用这么多的资源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换了我,恐怕是没有这种魄力的。”
吴峰微笑道:“人的境遇不同,价值观念也会有所区别。其实明先生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只不过没有如我这般感同身受,在这件事上有所权衡取舍,也很正常。”
何天巳好奇道:“之前就听您提起过,小的时候曾经待在什么集中营里头?”
“是喀麦拉的集中营。”
吴峰倒不讳言,“想必二位都应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了进行他们所谓的‘伟大试验’,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绑架了拥有相对较为纯正的蜜蜂基因的我。我在他们的秘密监狱里一共待了七天。这七天,我被不断地抽血,接受各种危险的人体实验。七天之后,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把我救了出去。”
“所以,你也曾经是喀麦拉的试验品……”
明若星若有所悟,却暗暗地看向了一旁的何天巳。
而何天巳显然没有觉察到他的视线,反而一门心思投入在了吴峰的往事里。
“等一等,喀迈拉的秘密监狱里怎么会有医生?难道他也是喀迈拉的人?”
“理智地说,我也不止一次产生过这样的疑虑。”吴峰点头道,“可我的情感却告诉我,医生一定不是坏人。”
说到这里,他驱动轮椅,缓缓驶向不远处的花坛,伸手摆弄着那一丛开着奇妙蓝色花朵的紫茉莉花。
“记得那个时候,我因为严重贫血和实验反应而奄奄一息。是医生鼓励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他叫我想一想家人,想想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可我告诉他,我的家人都已经被喀迈拉杀死了。然后他就给了我一袋种子,说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让我帮他保存,无论如何都要亲手交回到他的手里。”
何天巳的反应很快:“所以,这些蓝色紫茉莉,就是那些种子开出来的花?”
“是啊,这些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晃将近三十年。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医生,更不能亲手这重要的种子交还到他的手里。”
说完这番话吴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脸上依旧是温柔到有些落寞的笑意。
“而我所能够报答他的,也就只有将他一直留存在我心底里的那份善意,再传递给其他需要它的人。”
往事已成云烟,余音却依旧袅袅动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片刻,何天巳突然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