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玉噗嗤笑起来,但很快又严肃道:“那你怕不怕死?武官兴许也有上战场的一天,那可不是好玩儿的,你看大伯父,他的腿到现在都没有好,不说那些丢了命的将士了。”
章季琬这回沉默了一下,而且还沉默的挺久。
陈宁玉只当他是打退堂鼓,结果这小子忽然把她拉起来:“走,我射箭给你看看。”
“啊?”
章季琬力气很大,一会儿就把她拉出门了,谷秋作势要去拦,陈宁玉想一想摆手:“把我那狐皮披风拿来。”
谷秋怔一怔,去拿了。
永春侯府祖上就是因军功被封侯的,家里又岂会没有练武场?
这会儿,他们便站在侯府北边一块场地上,里面十八般武器都有,自然也有靶子了。
现在陈行是腿伤了不来,陈修还是经常会来舞刀弄剑的,还有陈敏跟陈礼也常会来,他们都是陈家子弟,除了念些书,身手也需得拿得出来。
章季琬已经搭好弓。
看起来姿势不错,但陈宁玉还是不相信章季琬会射箭,因为没听说他有武功啊。
可章季琬一箭飞出去,竟然中了靶心!
陈宁玉瞪圆了眼睛,像看鬼一样看着章季琬:“你怎么会的?你是运气好罢?”
章季琬气死,又连射了两箭,这回虽然没中靶心,但也不远,他得意道:“怎么样,我射箭的本事不错罢?像我这种人才,难道不该去上战场?什么死不死的,我不怕,大丈夫志在四方,就算哪一日马革裹尸,也死得其所!”
少年立在她面前,寒风中昂首挺胸,神采飞扬,还真有几分英雄气概!
陈宁玉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也是低估了章季琬,一直当他是孩子,可是他也是有理想的。
只是这理想,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会让他勇往直前?
要知道,她曾经年少时,也有过很多的理想,只多少年过去,渐渐都淡了,甚至于有些,她自己都不愿意提起来。
幼稚,是啊,幼稚,可是,却也是珍贵的。
她微微笑道:“表弟,你说得挺好,可是,就算你射箭厉害,未必就有用了。”
章季琬挑眉:“怎么没用?”
“你想学武,想做将军,可却不敢自己去同大姑父说,只敢来求助于我,让我去说服父亲。表弟,你这等胆子,真能上战场么?敌人的刀剑难道还没有大姑父的板子厉害?”
章季琬脸腾地红了,猛地把弓箭扔下来:“四表姐,我哥哥上回说你,我如何护你的?如今只是求你一件事……”
“那不一样,表弟,你难道不明白,这是关系你一生的大事,到底谁能付得起责任?”陈宁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胸口上,“表弟,只有你才能对你自己负责啊。”
章季琬愣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那根白皙的,好似春葱一样的手指,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说的没错。
是他懦弱,是他退缩了,他原就不爱念书,可是他怕父亲,也怕母亲失望,他怕好多东西!
只是他终究慢慢的长大了。
“四表姐!”他忽然伸手,用力抱了一下陈宁玉,“四表姐,我明白怎么做了!”
谷秋跟丹秋两个,被他这个举动惊得差点叫出来。
可章季琬很快就放开手:“我走了。”
陈宁玉点点头:“好。”
他欢快的走了。
陈宁玉蹲下来,把弓箭捡起来:“放回去罢。”
丹秋便拿了放在原来的位置。
谷秋轻声道:“表二少爷也真是的,刚才把奴婢们吓死了。”
陈宁玉笑了笑。
刚才章季琬的拥抱虽然也吓到了她,可是她觉得很温暖。
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何章季琬会喜欢同她说话,只因她是一个愿意去理解,去包容他的人。
虽然一开始,她是无意识的。
她回头看一眼练武场,也许不久,章季琬便常会出现在这里呢。
可事实上是,章季琬被打的皮开肉绽,躺在床上几天都不能下来。
陈琳芝哭得双眼通红,跑来向太夫人求救。
她虽然也不希望章季琬走上武官路,可也不愿看章季琬被打死啊!
“公公婆婆劝都没用,相公铁了心的不同意,季琬这孩子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了,被打成这样也不松口,娘,我这心都疼了啊!”
太夫人头疼:“怎么女婿也这么固执呢,武将又有什么不好?咱们家祖上哪个不是?”
“可不是么,我也是这么说。”陈琳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如娘去劝劝他,相公一直都挺敬重娘,还有大哥,二哥的。”
太夫人有些为难:“这是章家的家事啊,我还能插手?”
“可季琬再被打几次,这人都废了!”
太夫人被磨得没法子,把陈行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