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萧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收废品”手机铃声惊乍乍地响起了起来。眠眠干咳了一声,掏出小手机垂眸瞧,白皙的面容脸色微变,滑开接听键后,她将手机听筒送到耳边,“……喂。”
“别让岑子易碰你。”清冷熟悉的嗓音,语调平稳,口吻却极其强硬。
“……”难道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眠眠抽了抽嘴角,然后点头,语调略微有些许不自然,“我知道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仍旧是冷硬的语气,“时限的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但是不能太长。两个小时,这是极限。”说完,陆简苍停顿了很久,接着问出一句话,语调有些不大自然,“你觉得如何?”
“……”她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同意她看望岑子易,给出的时间要求是一个小时。现在放宽到了两个小时……他询问她的意见,这算是让步的一种么?
眠眠脑子里忽然想起上次吵架时,她没来得及说完的约法三章。
他听进去了?
白色的灯光下,女孩儿浓密的长睫在脸上投落淡淡的阴影,轻微颤动。她吸了口气,唇角轻轻上扬起一道柔软的弧度,道,“好。先挂了,老陆。”
电话线另一头:“……”
大丽花:“#¥%……”
结束了和陆简苍的通话之后,董眠眠仍旧执意不允许秦萧守在门口。大丽花无可奈何,又不能违背指挥官未婚妻的命令,只好提步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清瘦高挑的军装姑娘逐渐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眠眠抿了抿唇,合了合眸子,几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左手,轻叩房门,“砰砰砰”。
等待几秒钟,毫无反应。
眠眠挑眉,锲而不舍地继续敲,“砰砰砰砰砰砰”。
过了片刻,安安静静的房间里总算传出一道醇厚悦耳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惫,还有浓烈的不耐烦,俨然刚刚被吵醒,“谁啊?”
“……呵呵呵。”她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道,“岑哥在睡觉呢?是我,眠眠。”
里头静默了良久,然后岑子易的声音传出,语气恶劣,“门儿没锁。老子现在是个半残废,你还想我爬起来给你开门?”
听了这话,眠眠陡然一囧,伸手一拧门把,果然,“咔擦”一声门就开了。她脸皮子一阵抽搐,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抬眼一瞧,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仍旧是纯白基调,布置类似医院病房。
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器械旁边,摆着一张白色的病床,上头躺着个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占据了整个单人床。身上盖着白色棉被,修长的左手覆在额头上,只露出一副高挺的鼻梁,苍白的嘴唇,以及线条柔和的下颔。
眠眠心头咯噔了一下,上前几步,拖了张椅子放在床边,然后坐下来,眉眼关切,“岑哥,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病床上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让陆简苍给你一枪试试?”
不知为什么,听见这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语调,眠眠心里反而感到了几分……踏实。岑子易对她还是以前那样,有事儿没事儿就使劲损,似乎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没有在他们之间造成一丁点儿的隔阂。
她难得地没有回嘴,目光往老岑的左腿扫了一眼,然后就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伤口包扎好了?让我看看。”
岑子易一下就急了,坐起来把被子捂得紧紧的,两颊浮起诡异的红云,“松开!老子睡觉从来不穿裤子,你丫不知道啊?”
“……”眠眠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你伤不是在膝盖上么?看一眼咋滴?我又不往你裤裆上瞄。”
岑子易无语了,气急败坏地吼道,“哪儿有你这样的?回头别人跟你家指挥官打个报告,老子不是直接去西天取经了?”
这话无疑很有力度,眠眠动作一顿,瞬间不敢再继续扯了。
老岑把棉被从她的爪子里抽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腰部以下捂得更加严实。他拿了个枕头垫子竖在床头,背靠上去,拿起桌边的烟盒和打火机,视线落在董眠眠身上,“刚才我要死要活的都不知道来看看,哟,现在良心发现了?”
说着,他吸了一口点燃的香烟,白色烟雾升腾而起。
她眉头微蹙,“你不是不抽烟的么?”
“前一阵子学会的。”岑子易的嗓音有些微哑,语气不冷不热,然后伸手往柜子上的烟灰缸里抖落烟灰。
眠眠侧眸一望,只见那个烟灰缸里至少已经有四五个烟头。她心里隐隐觉得难受,咬了咬唇,然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今天的事,不管起因是什么,陆简苍动手了,那就是他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呵……”岑子易笑了一声,修长的两指间夹着香烟,目光看向窗外,“董眠眠,咱们俩认识十年都有多了吧。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铁哥们儿没秘密,你倒好,这么大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他妈被蒙在鼓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眉头皱得更紧,“我没想一直瞒着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刚才我也不是不管你。陆简苍的性格你不了解,如果我一直陪着你,那才真的会害死你的……”
“你什么时候和姓陆的在一起的?”岑子易转过头来紧盯着她,打断道。
眠眠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迟疑着挤出几个字,“……田安安和封霄,结婚的那天。”
“卧槽。”老岑低声咒骂了一句,甩手就把打火机狠狠扔在了床上,双眸微红,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厉害!当时在泰国的时候老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脖子上那牙印儿……”
董眠眠越来越心虚,干咳了一声试图打断一下,“那个时候,只是单纯被咬了一口……”
“单纯个屁!”
岑子易冷喝了一声,然后合上眸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喜欢那个佣兵头子?”
她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回答,老岑觉得自己脑子更疼了。他捏了捏眉心,仍旧闭着眼,只是嗓音沙哑得吓人,“咱们俩在一起十年了,眠眠,十年……我们一直不都挺好的么?守着佛具行,走南闯北地揽生意,养萝卜头,不是都很好么?”
眠眠心里一阵难受,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黑亮的眸子里依稀有水光闪动,朝岑子易笑着道,“对啊,我们一直都很好,我们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好啊。”
岑子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低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星月菩提珠,想起这是前年爷爷给的,她,岑子易,萝卜头,人手一串儿,保平安的。
然后就听见低哑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之前,在你们学校的贴吧里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处对象了。那时候我挺难受的,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感情这回事,本来就得你情我愿。你对我没意思,我也就不打算告诉你了,我琢磨着吧,你丫眼光一直挺好的,选的人应该也不会错。所以我特么忍了。”
“……”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天花板,继续认认真真听老岑说话。
“直到后来,萝卜头告诉我,你男朋友叫陆简苍。陆简苍……”岑子易失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这么牛呢?二十年没谈过恋爱,一谈就谈这么大一人物,这种几率为零的事怎么就被你遇上了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雇佣军这玩意儿是你能沾的么?陆简苍这种男人是你能碰的么?天差地别,你怎么想的?”
“老岑。”
眠眠轻声喊了他一句,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微笑,“你今天生气,其实是怕陆简苍欺负我,让我受伤害,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