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棠直觉得欲哭无泪,这个人还真不熊则已,一熊起来就没完了……
“你今天吃药了吗?”
沈易只当这是一句来得莫名其妙的关心,愣愣地点了点头,把苏棠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苏棠耐着性子叹了一声,“螃蟹确实是一种可以人工饲养的动物,但是打包装进箱子里的阳澄湖大闸蟹是一种食物。”
苏棠伸手指了指被那几只依然不屈的螃蟹戳得喀拉喀拉直响的锅盖,苦口婆心地教育这个一米八几的熊孩子,“食物也是有尊严的。”
沈易笑着低下头,在平板电脑上轻快地点击了一阵,然后把一句不带丝毫孩子气的话递到苏棠面前。
——这是陈国辉送给我的一个提醒,我应该把它放在一个醒目的地方。
苏棠怔了一下,心里微微一沉。
苏棠把目光从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抬起来,落到这个依然笑得很柔和的人的脸上,抿了抿嘴,“我说句多嘴的话,你别生气。”
沈易被她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看得愣了一下,柔和的笑容化成了认真,轻轻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我知道你脾气好,度量大,不想跟陈国辉一般见识,但是他现在已经欺负到你家门口了,你也不能老是这样躲着他吧。”
沈易笑起来,干净的笑容里带着他标志性的自信,清晰而不张扬,这张病得发白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光彩。
沈易笑着打下一句话。
——我已经考虑过了,会给他一点警告。
沈易被人欺负的时候苏棠担心,现在看着他准备去欺负别人了,苏棠担心得更厉害了。
明明是一句耀武扬威的话,被他写出来还是这么温柔客气,沈易实在不像是个擅长欺负人的人。
“你打算怎么警告他?”
沈易像是看出了苏棠的担心,伸手在她肩膀上轻抚了一下,把托在手上的平板电脑递到她面前,让她看着自己打字。
——放心,只是打一次很小的心理战。
但凡带个“战”字,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好事,苏棠看得更心慌了,“你很有把握吗?”
沈易笑得更明朗了。
——胡思乱想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苏棠看出来这句话里有一半的意思是在调侃她,笑着瞪他,“你得给我透露一点核心剧情,我才能决定能不能放弃使用这种杀伤性武器。”
沈易玩味了一下苏棠的话。
——什么算是核心剧情?
“就是……”苏棠稍作考虑,“对最终结局产生最大影响的那个环节。”
沈易像是慎重思考了一下,才认真地打下一句话。
——我刚才联络了几家媒体,准备在国庆节之后开一场发布会。
苏棠被“发布会”三个字看得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不是说……你们这个行业必须守口如瓶吗?”
沈易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有些值得守,有些不值得。
苏棠原本觉得沈易的“守口如瓶”总是让她有些不由自主的心酸,现在才发现,在这个习惯于守口如瓶的人被逼得非发声不可的时候,这种心酸会蓦然加重十倍百倍。
苏棠咬了咬牙,“我真有点想辞职了。”
沈易微怔了一下,忙蹙眉摇头,以极快的速度打下几句话。
——你放心,华正集团的基础很扎实,很有发展前途,只是现在的经营方式存在一些问题,我从没想过要摧毁它。
苏棠摇头笑笑,“我不是不想在华正干了,我是不想做土木这一行了。”
沈易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去火葬场工作。”
沈易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苏棠伸手在他皮肉单薄的腮帮子上捏了捏,“在那里工作可以合法地把欺负你的人都烧成灰。”
沈易笑着给了她一个饱满的拥抱,然后带着半真半假的委屈轻咬着下嘴唇,在平板电脑上敲下一句话,眨着眼睛看她。
——你也欺负过我。
苏棠挑眉看着这个一转眼又要熊起来的人,“你还想不想吃螃蟹了?”
沈易若无其事地把目光往天花板上一送,抱着平板电脑乖乖走出了厨房。
门卫把那四箱螃蟹送来的时候,沈易已经在网上把鱼缸买好了,苏棠把螃蟹端上餐桌的时候,沈易连饲养螃蟹的注意事项都研究清楚了。
苏棠是按一人三只的量准备的,结果沈易连撒娇带耍赖地折腾了那么半天,到底就只吃了半只,然后就坐在一旁专心帮苏棠剥蟹脚,手艺熟练得像五星级酒店后厨的大师傅一样。
苏棠挫败感十足地扫了一眼那几只被自己啃了个乱七八糟的蟹脚,吐掉嘴里的蟹壳渣滓,幽怨地看着对面这只既美观又实用的智能剥壳器,“你不是不常吃螃蟹吗,怎么剥得这么利索啊?”
沈易把手里的那截蟹脚剥好,放进苏棠面前的碟子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才把放在桌角的平板电脑拿过来,简单地打了一句话。
——我可以吃一点虾。
苏棠摇头表示不接受这样的理由,“虾和螃蟹根本就不是一套祖宗,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沈易摇头否定苏棠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