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拿起一缕发丝把玩:“正在收集情报,叶夫子的弟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有什么问题么?”
洛子枯唇角挑起:“宁错杀,不放过。谁让我家萧守人见人爱呢。”
珞珈撇撇嘴:“那你可得守好了你那块肉,现下可是前有狼后有虎。”
洛子枯挑眉:“你不介意我和他在一起了?”
珞珈苦笑:“我介意有用?即使我们所有人都反对,你的意志也不会变不是么?”
洛子枯捂唇:“嗯,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你会支持我们的是吧?”那双幽暗的眼眸锁定了珞珈,目光中透出的期待纯粹而坚定。
珞珈起身,笑骂:“你就抱着那妖精折腾一辈子吧你。”一转身,眼角染红,逼着爱你的人祝福你和别人在一起,洛子枯,你真是……欺人太甚!
洛子枯摸摸鼻子,看着珞珈的背影笑得很无辜。说话算话,所以,你应该不会再针对萧守了吧!如果不是有人吩咐过,纵然是萧守自己布置的袭击,又怎会在一瞬间就甩开了所有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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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枯又来了。”叶翎进房来无奈地通知着这个事实。
萧守眼前一黑,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洛子枯完全是——自己怒骂,他听着;自己厮打,他扛着;自己沉默,他陪着。当真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萧守无力摊手“算了,你别管了,反正你也拦不住他。”
叶翎的拳猝然握紧:“萧守……对不起,是我无能,连庇护你都做不到……”
萧守站起身来,然后冲着叶翎勾勾手指。叶翎不解其意,乖乖走了过去。萧守的拳头突然冲着叶翎的胸口凛利击出。叶翎的理智还未明白,但已条件反射身形一扭,侧身闪开,一手疾伸,抓住萧守手腕,连肘托臂一并拧过去,移步至萧守身后,扣着翻转的手臂一压,将萧守制服。
当叶翎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守已经被他扭着手臂压成虾米状了。叶翎忙放了手:“萧守,你没事吧?”
萧守甩了甩手臂,身子往后一靠,倚在叶翎怀中。“叶翎,我学武也算勤奋了吧?”
叶翎感受着身上多出了一个重量,身子有些僵:“何止是勤奋,就算在这房间里,你居然也日日练武。”
萧守叹了口气:“但你看,就算我如此努力,不也在你的手下走不过一招。”
叶翎听着萧守那萧瑟的语气,心下怜惜。虽见过萧守在房里练武,但自己却是第一次和萧守正式交手,如果能早些反应过来,也不至于如此不留余地。叶翎闻言安慰道:“萧守你修习武艺不过才一月左右,我是自幼修习,哪里能拿来作比。哪怕你手无缚鸡之力,以你之智天下不也难有对手么?”
萧守直起身来,一转身,冲着叶翎的胸口擂了一拳:“你也知道不能作比啊,那你一个大夫干嘛要和洛子枯这个世子比权势。”
叶翎身形一顿,突然明白了萧守的用心。自己不是弱,只是强处与他们不同。
萧守退开来,直视着叶翎:“虽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如果手里的本是根木材,那么即使全力以赴最后也只能磨成根牙签。你没有必要在不属于你的道路上纠结。还有,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我的事,你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替我负责。”
叶翎看着萧守那静如凉湖的眼,心下凛然,这算是忠告还是警示?
叶翎笑笑,伸出手将萧守的小手裹进掌心,用力握紧,手腕微微加力,将他拉到怀里,伸出另一只手绕到萧守身后,拍拍他的脊背,认真道:“萧守,我不是想替你负责。我只是想在你累的时候给你个地方,让你靠一靠,得以喘息。别总是一个人撑着,站在你旁边,我有必要也有立场替你守护身后。”
叶翎干净纯澈的声音将萧守包围,萧守忍不住将绷直身心放软,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和力量。萧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属于叶翎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药香,有些馨甜的隐约的气息就顺着吐息,沁入心肺,让人沉溺。
萧守伸出手,回抱住叶翎,郑重道:“好兄弟,讲义气!”
叶翎嘴角一抽:去你的好兄弟!
萧守感受着叶翎那微微一震的身躯,不由得感叹,男人间的热血果然让人动容!
此时此刻,此情节此对话,让人不由得感叹,直男的情商果然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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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某个找骂的家伙推门而入。萧守看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很有种拎着他领子大吼“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的冲动。
你稀罕我的脸,我就毁容;你稀罕我的性格,我就转性;你稀罕我的聪明,我就沉默;你稀罕我的义气,我就绝情。好了,这些都没了,你为毛还不放手嗷嗷嗷!你身为一代皇室贵戚的自尊呢,你身为一名俊杰的骄傲呢,你身为一个小心眼的风格呢!
“萧守,身体如何?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看看诞皇地理志方面的书么,我给你拿来了。”洛子枯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本砖块厚的书来,递到萧守眼前。
萧守看着摆在眼前的书,他觉得累,身心俱疲。手段尽出只为逼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厌恶自己,持刀伤人,溅起的血也会灼伤自己。洛子枯永远的云淡风轻让萧守觉得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无理取闹的小破孩儿。而他却眼神洞彻,内心笃定。
萧守起身,走到洛子枯眼前,伸出手,接过书。洛子枯的眼里漫溢出淡淡的喜悦。
“刺啦”书页被撕下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白皙的手指捏着纸页,缓缓地往下撕,冰冷的眼神,挑衅地盯着洛子枯。唇角带笑,配上那狰狞的面容,仿佛玩弄人心的妖魔。
萧守很独,独到只信自己,他只要觉得这是对的,他就会直接去做,哪怕是替别人做决定。要是他觉得捅人一刀是为对方好,他捅进去的时候连手都不会抖一下,还会在之前谋划好捅什么部位,捅多深能达到利益最大化。虽然捅了之后他也许会抱头痛哭。但在这之前,他手染鲜血,义无反顾。例如之前的那场呕吐,例如现在的这场撕书。
洛子枯看着那书页被撕落,然后飘摇着跌落在地,一层层,一叠叠,就像秋末的落叶,将两人脚下的方寸埋葬。
洛子枯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幽暗,他的声音很轻很慢,他说:“是不是我一直笑,你就觉得我不会难过?”
洛子枯的唇角慢慢扬起,笑得云淡风轻,风华绝然。
萧守的手一抖,一把把残缺的书丢到洛子枯的脸上,洛子枯被扇得别过头,耳边传来萧守的嘶吼:“你TM要逼死我啊你!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眼看着我毁成什么样你才放手!非等磨到最后让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你才肯放过我是不是!是,我萧守就是个混蛋,蠢货,贱.人。你觉得够不够,够不够啊!”
洛子枯转回头,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萧守居然在哭!
洛子枯是第一次看到萧守哭——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眼眶就慢慢红了,接着泪水就大颗大颗地往外滚。萧守就那样杵在自己的面前,头微微昂着,死抿着唇一声不吭,眼睛眨也不眨,泪水也不擦,就那样带着泪狠狠的瞪着自己,脊梁笔直。
洛子枯一直以来都笃信自己无所畏惧,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有怕的东西,他怕萧守哭。被那样水光盈盈的眸子瞪着,满眼的悲哀和痛苦,他会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他甚至不敢伸出手,为眼前的人抹去泪水。
洛子枯就这样看着萧守无声地掉泪,平生第一次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滋味。等到萧守的眼泪逐渐停止,他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萧守,按照你这几天来所表述的内容,你排斥我无非两个理由:第一,你觉得这场祸事是因我而起,你恨我连累了你。第二,你觉得你毁容了,配不上我,想逼我放手。
如果是第一个理由,我可以给你看我手上的情报,这场袭击因我而起的可能性很低。且不说你是否真是受我连累,若真是针对我而来,那就算我放手,你也不会就此安全,打上了世子标记的你失了我的庇佑,反而会更加危险。我累你到如此地步,又怎能弃你不顾。
如果是第二个理由,那么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永远不会因你的面容改变而有任何动摇。配不配我说了算。即使你不再为我出谋划策也无妨。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萧守,你告诉我,是哪个理由?或者说,你这两个都是借口,实际上,还有第三个理由。那么,可否告诉我,那个你藏在背后的第三个理由到底是什么?我陪你解决。”
萧守一语不发,蹲着身子将被撕下的纸页慢慢捡起,收拢。就像什么都没听见。
洛子枯看着萧守默默将所有散乱的纸张收齐,理好,叠起放置到一旁的桌上。心中百转千回,洛子枯突然出手扳着萧守的肩,逼他看着自己。身体前倾,带着微妙的压迫感,他本想纵容萧守按他的心意来玩,但,现在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他必须出手。
萧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洛子枯,那一双墨色的深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自己就被困在了无边的潭水中,无处逃生,只能溺死。
萧守沉吟良久,缓缓开口:“好,我告诉你那第三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