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贴心地端上果盘,瞄了一眼辛四娘,捂着脸抛下一句“真好看”就撒欢地跑了。
辛四娘:“……”
辛四娘摸着下巴,“……这姑娘从见到我的那天起就跑。见一次跑一次,她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啊?”
林子怡嫌弃,“你想多了。浮萍见着脸好看的都这样。”
辛四娘心满意足,“我也觉得我好看。”
林子怡:“……”
林子怡:“……你怎么去趟沙漠变得这么自恋了。”
辛四娘从果盘中挑出一颗苹果,一口咬下,发出清脆地声响。
林子怡看着她吃,忽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对了,我和化田兄确定关系是在这次去往金陵路上的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晓了?”
她喃喃道:“你回过一次家,难道是干爹告诉你的?可是干爹又是怎么知道的?”
辛四娘眉毛一挑,却避而不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从十一娘与十三娘那里听说了他们对你做的事了。”
林子怡视线下移,捏着衣角,讷讷不语。
辛四娘眉头一皱,隐隐动怒,“爹为了七娘不明事理,她们不去规劝,反倒跟着骗起家里人了。当真是胡闹。”
事隔许久,林子怡虽还是介意,但比起刚开始知道此事时要想开许多。
辛四娘一直将她当作家人来看,从幼时起到现在,从未更改。
林子怡虽伤心于辛老翁对自己的欺骗,却只是划清界限,没有继续深究,就是因为她不想有朝一日辛四娘归来,听说此事时感到难堪。
辛四娘虽然平日里看着和蔼可亲,但生气起来却着实让人觉得害怕。
辛家上下无不敬畏,包括辛老翁,都要怕上那么几分。
再加上天赋异禀,修为极高。
辛四娘在狐族中还是颇有威望。
林子怡本以为辛老翁和十一娘他们会领会她的意思,将此事这样悄无声息地掩埋,不让辛四娘察觉。
谁知,他们竟自己说了出来。
林子怡见辛四娘仍是余怒未消的模样,悄悄过去勾住辛四娘的手,安慰道:“别生气了。我这不是都处理了嘛。”
辛四娘闻言“啪”地拍了她的头,“你那叫处理么?受了委屈还想把这事藏起来怕我知道。他们几个还妄想蒙混过关,藏着掖着,要不是我早……”
她说道此处不自然地顿了顿,生硬地转折道:“总之,做错了事总该受罚。你放心,我已经代你罚过他们了。”
林子怡知道以辛四娘爱憎分明的性格,只要是她觉得做错的事情,绝不会因为做错那人,是她的家里人而手软。
所以,林子怡也没打算打听辛四娘是如何惩罚的。
她依偎在辛四娘的肩膀,眼中望着辛四娘后脖颈上那淡淡的箭矢伤痕。
长白山时常有猎人上山打猎。
她们那时还小,修为低,被猎人盯上也只有逃跑的份。
猎人冲林子怡放着箭,眼见着那箭就要扎在林子怡的身上,她害怕地瑟缩着不敢动。
然而箭虽落下,却并没有落在林子怡身上,而是从替她挡了一箭的辛四娘后颈中划过,斜斜插在地上。
后来察觉不对的辛老翁匆忙赶来,施了个妖术,将那猎人吓跑,把她们救了下来。
然而命虽然保住了,辛四娘脖颈上的伤痕,虽然逐渐转淡,却始终没有消去。
林子怡握着辛四娘的手,感慨道:“从小时候开始,四娘你就一直护着我呢。”
辛四娘回握她的手,温柔地笑起来,“小时候不是都约好了么?只要我在世一日,就护你一日。”
辛四娘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带着些许迟疑地问道:“倘若,我以后为了护你,而做了一些事。你可会怪我?”
林子怡不懂,“你为了我去做的事,我为什么会怪你?你今天说的话都好奇怪啊。”
辛四娘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笑着说:“大抵是从沙漠出来没多久,还没适应。”
林子怡似懂非懂,也没有过多探究,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倒是遗憾。你出嫁时我在洞中沉睡,没能看到你出嫁。”
辛四娘满不在乎,“狐嫁女无非就是那几套。不过你就算当时醒着也是看不到的。”
林子怡不解,“为什么啊?对了,你都五百年没出沙漠了,你嫁的那位怎么突然舍得放你出来了?”
辛四娘表情平静,“我要嫁的是一个凡人,当时七娘为了个负心汉被打散了魂魄,爹在气头上,死活不肯答应这门亲事。我见着索性也说不动,就直接随着那个凡人去了沙漠定居。过了五年,他便离世了。”
至于为何出了沙漠,不是他舍得放她出来,而是她终于舍得放自己出来。
辛四娘将那句惹人伤怀的话语咽下,只是将这事平稳地叙述出来。
她两只眼与林子怡对视,极为认真地说:“所以,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和一个凡人在一起?”
林子怡眨眨眼,似乎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知道辛四娘远嫁,辛老翁又不愿多谈,所以她一直以为辛四娘呆在沙漠是极其幸福的。
毕竟辛四娘从前不是个能忍得住寂寞的性子。
倘若沙漠无趣,她早就会跑出来,或是四处游历,或是来找林子怡,她绝不会留在那里。
那个人仅活了五年便离世了,可辛四娘却守在了沙漠几百年。
相守五年,却留下半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