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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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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瓒无奈,只得倒了半盏温水,让杨土捏着鼻子喝下去。土办法,是否能起效,杨瓒也拿不准。

  连灌两盏温水,杨土终于能利索说话。抹抹嘴角,自怀中取出一封家书。

  “四郎,族里来信了。前日送来,我一直揣着。”

  “可是快脚?”

  杨土摇头,道:“是和族里有往来的行商,按照快脚留的地址,将信送到福来楼。”

  “我在诏狱的事,你可说了?”

  “四郎放心,我都没说。”

  “对方也没问?”

  “问了。”杨土道,“我说四郎在翰林院点卯,不巧错开。他还要往南边走货,急着赶路,就没多问。临走留下两只箱子,说是给四郎的表礼,族里都晓得,不能推辞。四郎不在,我也没敢打开。”

  给他的表礼,族里都知道?

  杨瓒接过家书,将桌上的两碟点心推到杨土面前,道:“这是宫里的点心,我不喜甜,你都用了吧。”

  宫里的?

  杨土很是惊讶,盯着盘里的糕点,一个不到两指头宽,印着花纹,样子极是精致。

  拿起一块,不确定的看向杨瓒,牢房怎么会有宫里的点心?

  “别多问,现下不好告诉你。待我出了这里,自会同你说。”

  太子殿下到诏狱的次数越来越多,停留的时辰也越来越长。狱中的茶水点心不能轻易入口,伺候的中官便从宫里提来食盒,每次都要为杨瓒多带上两碟。

  “这里清净,茶水膳食却不好。待孤回宫之后,让御膳房给杨编修送来。”

  朱厚照纯粹出于好心,杨瓒死活不敢接受。

  无论出于何种因由,表面上,他都是诏狱里的犯官。

  太子殿下三天两头跑来,足够惹人眼。从宫里送来膳食,明摆着告诉旁人,诏狱里有猫腻。

  思及种种后果,尤其言官撸袖子上言的场景,杨瓒生生打了个激灵。

  杨瓒坚拒好意,朱厚照没辙,只得打消念头。

  张永知机,干脆在点心上下功夫,次次换着花样,琢磨着杨瓒的口味,甜口咸口一样一碟,还带来宫里的香茶。

  “杨编修既然伤好了,茶该换一换。”

  茶叶和御膳不同,杨瓒爽快收下。朱厚照了结一桩心事,终于有了笑脸。

  由此事,杨瓒对太子殿下的性格又多出几分把握。

  心思单纯,喜怒形于色,看谁顺眼,必是一门心思的对谁好,当真是个孩子。换成寻常人家,还能夸上几句。在天家,却是不能忽视的隐患。

  每次留下的点心,杨瓒都只动两块,余下的多送给狱卒。

  捧着碟子,狱卒千恩万谢,就差把杨瓒当做玉佛供起来。

  其他的狱卒自然是眼热,暗地里嘀咕:这老小子交了鸿运,不过收拾出一回囚室,托人搜罗一箱杂书,就得了这般好处。宫里的点心,哪怕不入口,只看上两眼,也是天大的福气!

  狱卒间的碎嘴,自然传不到杨瓒耳中。

  顾卿得校尉回禀,令人传来狱中班头。隔日,诏狱中的气氛便为之一变,再无人暗中私语,先时得意的狱卒也收敛不少。

  这些变化,杨瓒察觉到几分。

  有人就有江湖。

  哪怕是小吏,彼此之间也会争权夺利,分出个高低。

  自那之后,太子留下的点心,哪怕再不能入口,他也会就着茶水吞下去。给狱卒的好处多换成银角和笔墨。

  狱卒之子不能进学科举,能识字会算账,他日子承父业,也是极大的优势。

  杨瓒专门默出几篇大字交给狱卒,教以简单的算学。后者的感激更甚以往,像是金砖在前,也比不上这几张纸重要。

  偶尔回想起狱卒弓着腰,脸涨得通红的样子,杨瓒不免有些唏嘘。

  抛开思绪,杨瓒安坐椅上,展开家书,一字一句的读着。

  杨土捧着点心,一口一块,两张碟子顷刻就见了底。

  吃完最后一块,杨土又灌下半盏温茶,再不打嗝。想和杨瓒说话,只见对方看着家书,眉头越皱越紧。

  “留下礼物时,送信的行商可说了什么?”

  “没有。”杨土摇头,随即又似想起什么,猛的一拍大腿,道,“我记起来了,送信的行商和十太爷家有亲,他家的闺女还差点和四郎定亲。”

  什么?

  杨瓒顿时一激灵,差点定亲?为何杨小举人不知道?

  “四郎自然不晓得。”杨土笑弯了眼,道,“这事是早年间提的,没到老爷跟前就推了,说是八字不合适,犯冲。”

  “八字不合?”

  “我娘当时听了几句,貌似是太太说,四郎年纪小,无需急着定亲。且三郎还没定下,做弟弟的不能越过兄长。”杨土道,“太太还说,四郎要读书上进,科举做官,再怎么说也不能商户结亲。”

  “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亲事没做成。”

  杨瓒听完,神情不见半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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