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是门房专门跑腿儿的,翠喜得了令,就去了。谢馨柔左右转了两圈,然后才来到言昭华面前,说道:“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让你和谦哥儿多住两日……我看这小子的最终目的不是你,而是谦哥儿吧!他俩指定去做什么好事了,你信不信?”
谢馨柔提起了言瑞谦,言昭华的脑子才好像恢复了点神智,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个理儿,樊哥儿从前就算看见她,也就是打个招呼,喊一声表姐,哪里像今日这般客套,还让她多住几日,分明就是想让谦哥儿留下多住几日的意思,正如谢馨柔所言,背后指定有什么事。
几人回了谢馨柔的院子,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门房的小李子才过来回话,告诉了谢馨柔和言昭华一件事情,说道:“公子们去的地方,小人不敢说,怕污了小姐们的耳。”
谢馨柔看了一眼言昭华,说道:“你只管说。”
小李子低头说了一句:“去了西城大街里的……暗场子。”
谢馨柔有些不懂,问道:“何为暗场子?”
却见言昭华猛地立起,说道:“你可看错?他们真去了那种地方?谁带他们去的?”
谢馨柔听言昭华这样说话,哪里还会不明白那是什么肮脏之地,也是震惊不已,说道:“你快说!不许有任何隐瞒。”
“领头是谁小的不知道,但这回府里好些哥儿都去了,大公子,三公子,还有几位表公子,龚公子也去了,其中有一位公子小的不认识,但看他衣着华贵,举止风流,想来也定是高门大户公子,小人不敢打草惊蛇,只在远处看着公子们进了门就回来禀报了,具体公子们进去做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李子将所见全都说了出来,言昭华却是抓住了重点,问道:“你说的龚公子,可是龚姨娘的弟弟?”
“是,正是他,他与那位华服公子十分熟稔的样子,其他公子倒没见异样。”
谢馨柔看着若有所思的言昭华,问道:“你是怀疑,龚如泉带他们去的?”
言昭华眯着眼,她哪里是怀疑,根本就可以确定了,但她没有回答谢馨柔的话,而是站起来就走了出去,谢馨柔喊住她,问道:“哎,你去哪儿啊?可别冲动,就算我们知道了地方,可你千万别去找,这种事情也不该我们管,要不还是告诉老夫人和我母亲吧。”
言昭华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还是别说了,说了对哥儿们的名声都不好,我不冲动,我回听雨轩去等谦哥儿了。樊哥儿那儿你私下教导他几句便是,若是肯悔改便算了,不肯悔改,再悄悄告知舅母知道,总之别闹出事,对樊哥儿今后不好。”
简单交代了几句,谢馨柔听了连连点头,言昭华就抚着额头出去,回到了听雨轩中。
在房里坐了好一会儿,言昭华怎么都没法定下心来,龚如泉不会无缘无故的带哥儿们去那种地方,那日他被言修擒在府中地牢里,受了不少的罪,心里定然对言家怨愤至极的,若说他想因此而加害言瑞谦,似乎都能说得通道理。
可他若要加害言瑞谦的话,又怎么会喊这么多人一起去呢?她现在也没法让人公然去找他,怎么着都觉得不放心,言昭华从西窗看去,一片翠绿的竹叶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对了,裴宣。
她记得裴宣在定国公府的客苑就是听雨轩隔壁的院子,她还在隔壁院子里看见他读书来着。
提着裙摆从楼上下去,丫鬟们问她事,她只摆摆手,让人不用管她,然后走到假山后头的亭子里,看着那一丛青竹叶,试探性的喊道:“裴,裴宣?”
这是言昭华第一次喊裴宣的名字,心头跳的厉害,耳根子似乎都有些热,期盼从墙那边能传来他的声音,就这一刻让言昭华意识到,自己还是很希望再见到他的。
可等了一会儿,强那边却毫无反应,言昭华思虑片刻后,便再次提起了裙摆,爬上亭子的栏杆,够到了墙壁,踮着脚往墙那头看去,院子里清清静静,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不禁失望的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裴宣怎么可能在呢?
缓缓从墙头下来,言昭华一边整理衣裙,一边拍去手上的尘土,为自己这举动摇头不已,可当她一转身,看见亭子那头多了一个人时,别提多震惊了。
裴玄一袭玄色外衣,黑发半束,腰间一对翠玉珏别样华贵,脸色带着病气,从外表看,完全就是一个翩翩公子,文质彬彬的样子,可旁人哪里知道,这翩翩公子隐藏的真相,言昭华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纤瘦的公子,居然能做那杀人翻墙的勾当。
第一百零六章
裴宣对言昭华勾起一抹笑,言昭华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裴宣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与她面对面,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有答案了?”
言昭华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不是。是……有事想让你帮忙的。”
裴宣直起身子,说道:“好啊,什么事。”
言昭华看着他,犹豫片刻后,才把言瑞谦的事情说了出来,裴宣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语毕,转身就要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言昭华说道:“三日之约……还有两日,别忘了。”
言昭华羞得低下了头,再抬头,裴宣已经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亭子里。言昭华忽然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也没有问他会怎么处理言瑞谦这件事。
出了亭子,走出了假山,准备回房去,谢馨柔就来找她了,两人都有些担心,还是决定一起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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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大街的香花巷子里有一家规模宏大的暗场子,所谓暗场,就是不在明面上的青楼妓馆,为了满足达官贵人的隐秘要求而特别设立的一个地方,极其注重私隐,这也是揽客的一个方法。
言瑞谦和谢樊目瞪口呆的看着楼下舞台上的那些将腰肢扭得跟蛇似的舞姬,两人的目光既好奇又害怕,好奇是本能反应,害怕则是后天反应,因为来了之后,他们才认识到,其实今儿真不该来的。谢樊和言瑞谦平日里都算是品行优良的好孩子,也知道这地方,不该他们来,可今儿他们来了,倒也不是为了见识,而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两人把目光从舞场收回,落在了那个跟龚如泉划拳的华服男子身上,谢樊暗地里推了一下言瑞谦,言瑞谦回头,就将谢樊对他比了比下巴,言瑞谦把心一横,端着酒杯就往他们那儿走去,谢樊随后。
见他们过来,龚如泉和那华服男子就停下了划拳,各自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龚如泉笑道:“哟,两位公子这是要敬酒啊?”
言瑞谦和谢樊对视一眼,说道:“我俩都是直脾气,说不来那些弯弯绕绕,一杯酒水,敬六殿下。喝完,我们就该回去了。”
两人说完之后,就对那华服男子举杯,原来这男子竟然是六皇子,生母是个胡姬,他的五官看着也比一般萧国人更深邃一些,只是脸色苍白,眼带深厚,眼珠子里满是血丝,看着就知道是个酒色财气之辈,生母没身份,在众多皇子里,是最上不了台面的,但在一众世家公子中,也算是翘楚人物了。
六殿下和龚如泉在妓馆中认识,没混多久,就成了莫逆,今日龚如泉提出来带几个小的世家公子玩玩,说这些公子都是定国公府里的正经公子,六殿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他对这些一品世家里出来的都没什么好感,玩的来就玩,玩不来,毁的也是他们的名声,和他没关系。
听言瑞谦和谢樊说要走,六皇子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就要走了,两位公子莫不是瞧不上我吧?”
言瑞谦和谢樊刚喝下酒,听六皇子说这话,谢樊就有些怂了,背后拖了拖言瑞谦的衣袖,意思就是别和殿下硬顶,言瑞谦想了想后,说道:“殿下说笑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哪里敢瞧不上殿下,是府里真有事,昨儿是我舅母生辰,今儿府里还有好些客人未曾散去,我和樊哥儿身上担着担子,不敢出门太久,否则我爹和我外祖打来的棍子,可有我们俩受的了。”
言瑞谦这么一说,倒像是沾着理儿,六皇子看了一眼龚如泉,只见龚如泉坐直了说道:“哪儿就打你们棍子了。今日难得请到六殿下,你们俩喝一杯,就想走,不够意思不说,也是不尊重六殿下啊。”
言瑞谦看了一眼龚如泉,在他眼里看到了挑衅,知道他今儿是故意让六殿下来给他出气壮声威来了,上回他在长宁候府地牢待了那么多天,被谢国章救了回去,心里早就对言修恨之入骨,可言修他动不了,就想在言瑞谦身上找点存在感。不过言瑞谦也知道,他也就只能言语上发、泄发、泄,只要不动手,量他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忍着脾气解释道:
“没有不尊重六殿下,只是府里事确实多,总不能我们出来玩儿,把事情交给旁的兄弟去做吧,也不是这个道理。为表诚意,今晚一切开销,由我来承担,殿下您看这样可好?”
六殿下看了一眼言瑞谦,听他说要承担开销,眼前一亮,说道:“哟,还是个有钱的主儿。一切开销,果真有你承担?”
言瑞谦见有戏,立刻豪爽答道:“果真,能请殿下吃酒,本就是我们的荣幸。”
六皇子裴祝虽然是个皇子,但母系低贱,平日里虽有皇子俸禄,可他无官职,没有捞钱的地方,皇子的俸禄在他这成日花天酒地的挥洒下,过的也是紧巴巴的,也是仗着身份,有很多帐不需要他付,甚至可以说,他跟这些世家子亲近,有很大的一个目的,也就是找个付钱的主儿。所以言瑞谦这个提议,可谓是正中下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