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淡淡点头,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紫檀木四方桌:“来人,将张先生请下去。”
一个管事上前请示道:“如何处置这个贼人,还请老太爷示下!”
沈弘神色平静无波道:“张先生这些年来服侍大少爷,煽风点火,挑拨离间,闹得沈氏宅无宁日,也算对咱们兰陵沈氏有功劳,就给他个痛快,对其施以犬刑吧!”
沈沅钰听得有点糊涂,不知道这犬刑是个什么意思?张永听见了却捶地大哭起来,“老太爷,小的可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老太爷饶命啊!”他死活不肯下去,用手死死扣着砖缝,连指甲断了都在所不惜。显然对于犬刑十分惧怕。
而沈泫,听了“犬刑”两个字,已是全身发抖,就连沈昀都有些微微变了脸色。原来犬刑是一道十分残酷的刑罚,是在一处院落里养了数十只凶猛暴烈的巨犬,饿着不给它们东西吃。受刑之时,将犯人丢进去,那群饿红了眼睛的狗儿就会冲上来,将人彻底撕碎,甚至连骨头都剩不下几根。
这种刑罚虽然存在,但是已有十数年不曾动用,留在那里不过起个威慑作用,今天用在张永身上,可见沈弘对他的憎恨之深。这其中的原因沈昀却是知道的。沈弘虽然与庾伦结为了亲家的关系,可是两人因为政见不合,一直相互看着不顺眼,庾伦在湖阳郡主、沈泫和沈沅珍身边安插人手,借此监视和插手沈氏族内事务,沈弘早有不满。
不过庾伦的借口光明正大,他不好说什么,况且两家因为姻亲关系,在某些领域还要相互合作,沈弘也不好发作,所以一直隐忍到现在。将张永处以这般残忍的犬刑与其说是恨毒了张永,倒不如说是为了向庾伦示威。
张永到底被人拖了下去。见祖父轻描淡写之间对张永施以犬刑,沈泫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了,见沈弘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忍不住全身都抖动了起来。“祖父,祖父饶命啊!”声音都抖了起来。
沈沅钰差点忍不住嗤笑起来,看向沈泫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鄙夷。这个沈泫也真是个绣花枕头,沈弘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张永,是因为憎恨他插手沈府内宅事务,搅合得东府乱成一团。
沈泫毕竟是老太爷的亲孙子,虎毒不食子,何况沈旭和沈沅舒毕竟完好无损地救了出来,并没有受到大的损伤,老太爷就算再生气,也断然不会杀了他的。
沈沅钰能看得明白的事,自然也瞒不过沈弘,见沈泫如此贪生怕死,不由更添了几分厌恶。“你从涂县县令上卸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几日族中有人向我汇报,说是吏部出缺,江州的沙县现在还缺一个县令,我瞧你历练不足,你就去沙县县令的任上再磨砺几年吧!”
本来沈泫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中正官给的人品品级都是“二品”,官品升起来都是非常快的,沈泫这次从正七品上的涂县县令上卸任,沈家已经安排好了,本来是要在御史台或者国子监等清贵的衙门给他谋一个从六品下的官职,这次被老太爷发配到沙县做县令,不光是断了他大好的前程,远离沈氏宗族所在的建康,沈泫也会被宗族边缘化,这是其一。
其二是,沙县所在的南康郡乃是蛮荒未开化之地,野人横行,瘴气密布,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在那里永远回不来。与其说是到那里做官,倒不如说是被流放到那里去了。
沈弘这个处罚的决定不可谓不狠。
沈泫只觉得口中含着黄连一般,却又庆幸老太爷饶了他的小命:“孙儿谢祖父,谢祖父不杀之恩!”他已经彻底被犬刑吓破了胆子。
沈弘实在厌恶看见他的这幅样子,挥挥手吩咐管事道:“将他带下去,今天晚上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南康郡,不得在府中耽搁!”至于吏部的委任书,他自然会派人办妥送到沈泫的手中。
沈泫被管事带了出去。张永和沈泫已经处置完毕,厅堂里只剩下一个沈沅珍,沈沅珍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沈弘要怎样处置她。沈弘看着她,目光中却有一丝犹疑。
沈沅珍却比哥哥胆大的多,她一下子扑倒在沈弘的脚下:”祖父,您一向都是最疼珍儿的,整件事都是哥哥的主意,我并没有过深地参与,现在哥哥已经被惩罚,您就饶了珍儿吧!”
沈弘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为了你自己逃脱惩罚,你就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你哥哥的头上?你忘了你自己曾经说过什么?是谁要龙二把舒丫头卖到低等的勾栏中去的?珍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罢,你的戾气如此之重,都是湖阳把你纵坏了。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把你送到会稽郡东山别院的家庙里去思过,我一日不发话,你就一日别回来!”
青灯古佛,俗事布衣,兼且行动受限,沈沅珍想起家庙的清苦,不由心中发寒,只觉得生不如死,大声尖叫道:“祖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去家庙,不要去家庙!”
沈弘目无表情地挥挥手:“拖下去!”
第96章 恶有恶报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尘埃落定。沈沅钰回到长乐堂东厢只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就叫丫鬟早早叫她起来。进来侍候她梳洗的竟然是蕊心。
沈沅钰笑着道:“怎么是你?”蕊心睡得比沈沅钰还少,却是双颊微红,十分兴奋,昨天晚上对小二房的大获全胜,蕊心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她现在对沈沅钰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一边给沈沅钰梳头,一边笑着对沈沅钰道:“奴婢有几件事要向小姐汇报!”
“哦!”沈沅钰看着镜中冰肌玉骨的小美人,笑着问:“是不是小二房又有什么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