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看见这种表情就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脸,大声喊道:“你个小贱人!我放进去的明明是南海珍珠,怎么会变成了东夷珠?”
沈沅钰就是故意激怒她,等着的就是她这句话。这句话不啻于把什么都承认了。
羊皇后气得发抖,厉喝一声:“还不给我闭嘴!”要不是顾忌身份,恨不得上去堵住女儿的嘴巴。
桓淑妃冷冷一笑:“新安陷害在先,诬告在后,刚才公主可是亲口承认愿意按律处置的。要不要再去叫一个刑部的官员问一问,这种情况下,该定个什么罪名呢?”
羊皇后已经屈膝跪下了:“陛下,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新安也只是一时胡闹,请您念在她年纪尚小,就从轻发落吧。”
新安公主兀自恨恨地瞪着沈沅钰:“你这个小贱人,都是你在中间捣鬼……”
羊皇后连连给她使眼色,新安公主根本就没看见。
皇帝的脸色铁青。依稀之间,那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又重新浮现在眼前。那时的羊皇后也是站在那个女子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小贱人”,皇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到了头顶,他已是怒极,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打了新安公主一个嘴巴,他打得那样用力,新安公主甚至整张脸都偏到了一边去。
皇帝震怒,没有人敢再站着,包括新安公主在内,所有人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皇帝用冰冷的不含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新安公主,不贤无淑,肆意妄为,着即废去公主之位,降为郡主,食邑减半,交予宗人府看管。无朕之命,不得探视。”
众皆震惊,包括沈沅钰在内,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罚得这样重。
新安公主已经吓傻了。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害成沈沅钰,甚至还把公主的爵位给闹没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新安公主,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还不谢恩!”
羊皇后使劲一拽新安公主的衣袖,新安公主才哭着道:“儿臣谢恩!”
皇帝连看都不再看这对母女一眼,转身对太监总管张士德道:“你取一枚金龙令来!”张士德吃了一惊,这金龙令轻易不会发出,有了此令,就可以随意进出皇宫,随时可以见到皇帝,任何人不得阻拦,可以说珍贵至极。
吃惊归吃惊,他却不敢怠慢。就有一个小太监递上一块雕刻着五爪金龙的精致令牌来。皇帝亲手递给沈沅钰道:“钰儿,今日叫你受委屈了,朕便送你这枚令牌,此后不论你遇到了多么难以解决的事情,都可以随时来见朕,朕定然给你做主!”
看这架势今天这枚令牌她是怎么都不能不收下了,只得双手接过,恭谨地道:“谢主隆恩!”
皇帝想了想,考虑着找个什么理由把沈沅钰留下来,哪怕是陪着他吃一顿饭也是好的。他沉吟着道:“交州那边刚刚进献了一些新鲜的桂圆过来,你随朕到紫宸殿来,关于兰陵沈氏,朕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沈沅钰脸色微变,皇帝对她的态度十分奇怪,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私心里,她是绝对不愿意和皇帝去紫宸殿的,可是皇帝的话便是圣旨,她不敢不接!
庾璟年神色微动,兰陵沈氏的事儿,皇帝问谁不好,怎么找了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姐来问?他总觉得皇帝看向沈沅钰的目光令人非常不舒服,忍不住道:“陛下,既然此事已经了结,不如就由微臣送沈小姐出宫吧!沈小姐母亲有疾,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再晚,她的母亲要担心了!”
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庾璟年有这个胆量反驳皇帝的话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庾璟年,脸上阵青阵红,一忽是愤怒一忽是愧疚,那眉宇之间有一团风暴在隐隐形成,随时都有可能大发雷霆。众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多发一声。
可是当皇帝看见庾璟年俊美无匹的面孔上那一丝淡淡的倔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寸步不让地与他对视,在阳光下那双眸子中隐现淡淡的琥珀色,他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散了。
皇帝颓然地坐回到龙椅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摆了摆手道:“罢了,你送沈姑娘回去吧。”连钰儿都不叫了。
庾璟年没想到皇帝这么容易就退缩了,他淡淡看了沈沅钰一眼,向皇帝行礼之后,便带着沈沅钰向着宫外走去。
直到走出数十步,再看不见皇帝的影子了,沈沅钰才觉得背后都已经湿透了。一直都听说晋元帝英明神伟,不是个昏君。王谢沈桓四大门阀的宗主哪个不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皇帝能从他们手里一步步加强皇权,想来不可能是个昏庸之辈,可是今天,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