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洞府,云吞仰头紧张的看着头顶扭曲窜动的火光,似乎一不小心大火就将汪洋烧干。
他手中的木匣子里,原本正缩在壳中睡觉的小小蜗听到隐约的哼唧声,甩动触角晃悠悠爬到了隔壁的土窝中。
缩在土窝里的小灵芝冒出来的菌盖正在轻微的发颤,像是害怕极了火光,在打哆嗦,小小蜗瞅了瞅头顶的大火,爬过去,卧下,将菌盖罩进了自己的蜗壳里,他躲在壳中用触角圈住发抖小灵芝,将他先舔了个遍,意犹未尽的将小脑袋放在菌盖上。
不~怕~!蜗~罩~住~你~了~
大火将万木烧成了灰烬,苍歧站在火光中,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孽火,他低声唤了蟒婴和花灏羽的名字。
藏在海中岸上的狐族蛇族迅速收到命令,相互配合,在大海中卷起风浪罩住孽火,不等海水落下,冰雪迅速将罩住孽火的海水冻成冰块,沉沉掉在灰烬之中。
孽火不畏水不畏冰,诡异的在冰块之中燃烧跳跃,好像冰雪的一簇烛心。
苍歧低头看着泠泠冰霜下火焰,想起当年他被缚在夏族的碑铭上灼烧的漫天红光,也是这般炽热,要将他焚烧殆尽。
苍歧眼中一凛,猛地扬起玄色广袖,唤出银白的光晕,晕中漩涡似海,将无数含着火光的冰霜棱块朝云端射去。
冰霜在天空中瞬间炸开,如绚烂多彩的焰火纷纷扬扬掉落在众仙官和天兵天将脚下的云端中。
“快灭火!”
孽火好坏不分,一丁点星火从一位躲闪不及的仙官华丽的官袍上烧起,顷刻之间将仙官烧成一团簇动的火焰,惊恐的闯进一片银甲的天兵天将之中,将星火在云端燎原。
“昊坞,这是还你的焚烧之仇。”
苍歧的声音从山河各地、灰烬之中响起来,像是有数万万的林草借他之口在诉说着对孽火的仇恨。
昊坞眯起眼,握紧拳头,嗤笑道,“你以为我同你一般会怕火吗。”他一撩衣袖,拂来西境一汪无妄大风。
就在无妄风刮去残阳如血的云端上的孽火时,苍歧借此机会,突然出手,将一大包东西送上了空中,而自己随即没入了海洋里。
那东西被无妄风一刮,飘出无数刺眼的粉末——云吞特制,入眼既化,童叟无欺。苍歧吃过那东西的亏,一见有风,就躲的远远的,隔着眼前薄薄的水雾,看漫天浮动的药沫。
这一次,连昊坞都没料到自己的风火被苍歧借之一用反噬自己。
他在心中对苍歧仍旧保留着最初的印象,却忘了正如自己所说,苍歧不了解他这些年的改变,而自己亦不清楚苍歧。
昊坞双眼赤红,疼的睁不开眼,被从灵骁殿赶来的仙娥搀扶住,昊坞哈哈大笑,“王兄,你也沦落到和妖族一样,只会用这种旁门左道的功夫。”
他艰难的睁着眼睛,大声说,“看看当年父神亲点的苍生之主,不过也这般腌臜龌龊!”
苍歧的声音从汪洋大海之上响起,伴随着每一只细小的浪花传入云端。
“昊坞,这是还你欲害我妻儿之恨。”
昊坞下令道“天兵天将,给朕杀光这些恶心的妖!”
他说罢想起什么,笑的一身疯狂,“哈哈哈,乌合之众,才会用这等下流的把戏,尔等永远就只能在污浊中挣扎,可笑,简直可笑!王兄,你问问你脚下的畜生,他们究竟能拿出什么和朕的天兵对抗!连云端都休想踏入一步!”
昊坞说完猛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时刻,汪洋大海中等候已久的蟒在亘远苍茫的陨声中从海底推起一道数万之尺的水墙。
倾覆海洋的水墙从海面生出万丈之高,直逼云空。
昊坞眼睛红肿,眯眼扫视下,勾起讥讽的嘲笑。
而他没看到自遥遥海底之下,剔透的冰雪凝结出细小的冰花,蛛网般将水墙冰冻三尺,一路蜿蜒而上。
水有多高,冰雪爬上多高,就在昊坞的眼前,将大海凝成了一栋通天砥砺连接天地的天梯,悬在云与海之间,开辟了一条通向至高无上巍峨壮阔的天宫之路。
路的一头有寒光灼灼将长戟对准苍生的天宫兵将,路的另一头是在浮沉中挣扎蝼蚁般的苍生。
昊坞心里猛地一惊,推开仙娥,转过头去,看见苍歧玄袍曳地,紫发飞扬,拾阶而上,踩在用妖族修为和精血凝成的天梯之上,每一步都走的稳重而坚定,他面如沉水,带着上古神祇历经万年的沧桑,从芸芸浮沉之下走到万千苍生之上。
而他的身后有百态众生的群妖持矛前行,步步跟着他,走上了昊坞以为他们永远都抵达不到的高高在上的云巅。
第79章 超热情的
水漫河山, 凝成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天梯悬在云端,有了通往天宫的路,汹汹妖族大师直逼灵骁大殿。
守在云端的天兵天将见此情景,心里隐隐起了畏惧,以为永远都在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妖竟有一日将会以这种方式逼直眼前。
妖族之中大多数是修为浅薄的妖, 不过胜在数目众多, 苍歧令他们团聚而行, 想尽一切办法对天兵天将死缠烂打,拿出各自看家门户的阴招尽数招呼到天兵天将的身上。
大约是受了苍歧身上帝王之气的感染,妖族士气大胜, 一呼百应,放眼望去穿梭在云端中的蟒和狐配合默契,将天兵天将接二连三撂倒, 然后被苍歧释放而出的藤蔓捆绑成了粽子团。
不到两日, 妖族拿下第三重天,战至第四日, 守在第十重天的三万天兵折损过半。
天界安稳了上万年, 这些飞升而上的武将早已长戟锈钝,戟刃多年不见血,比起这些终日打打杀杀的亡命之妖而言,少了几分命悬刀尖的谨慎和警觉。
苍歧长身玉立, 凝眉远眺,此时此刻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第十重天昊坞设下的第一个重兵关口前近乎守了里外三层的天兵天将。
花灏羽和牧染一场厮杀下来,莫名合得来, 里外配合,得心应手。
眼见周遭天兵天将长戟重重,花灏羽低唤一声,化作巨大的白狐狸,长尾凶悍一扫,兵甲倒地一片。
牧染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狐狸,擦掉鼻尖上的鲜血,喊道,“哥们,够厉害啊!”
大白狐傲娇的甩动尾巴,厚重的爪子一扑而下,一爪压倒了三四个天兵。
牧染心想,若为妖,要么真身跟他哥一样,卖萌撒欢总有人疼,要么和花兄弟似的威武雄壮威风凛凛,哪想他,随他父亲,是个……算了,伤心的事还是别提了,他一剑打落一个天兵的武器,抓过他甲胄反手将其扣了起来,使其丧失行动能力。
大白狐长啸一声,同牧染飞奔冲向第十重天,突袭此处森严的关口,狐狸狭长的眸中湖蓝色的眸子映着血光和寒光冷冷渗人。
周遭的天兵见此情景从四面八方放出银勾绳索,绳索前的巨大钩子从天而降,二十四只钩头布成一张躲闪不开的大网,将花灏羽扣在了其中,钩前猛地弹起一排细密的倒刺,倒刺在天兵用力拉扯时狠狠收进了大白狐的爪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