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勇垂首认罪,下一瞬右手手掌被一柄小刀毫不留情刺过,“再有下次擅作主张……”
“属下明白!”
☆、第六十二章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阿绵在榻上辗转反复,感觉小屋四处都生出缝隙透进夜风,叫她通体生寒。
香儿下榻小心翼翼来到自家小姐身旁,她不敢点灯,怕惊动了外边的人,“小姐,睡不着吗?”
“香儿。”阿绵侧过身,借着月光看向她,“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吧。”
“这怎么使得。”香儿连连摆手,见阿绵坚持只能道,“我去把被褥搬来,总不好和小姐同盖一被。”
阿绵忍不住弯唇,声音带了些鼻音,“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什么时候?”香儿把棉被抱过来,裹成长条状,语中不以为然,“七殿下都已经来了,小姐还担心什么呢。”
她依然习惯称呼宁礼为七殿下。
阿绵心微微沉下,香儿以前就对宁礼很有好感,同情之心比她更甚。从晚上见到宁礼起,香儿便不再像前几天那么急躁了。
“小姐。”香儿躺下,歪过头看她,手指碰到阿绵散在枕上的黑发,只觉触感冰凉顺滑,心中赞叹了声,转而道,“小姐最近都没怎么睡好,憔悴了许多,今夜有七殿下在,还有奴婢帮您看着,快好好睡一觉吧。”
“香儿你……”阿绵轻叹,“你难道看不出把我们掳来此地的就是七叔叔吗?”
香儿怎么会看不出呢,主仆二人都心知肚明。
阿绵想的是她以前虽察觉过香儿对七叔叔的特殊,但都从没在意过,那香儿对七叔叔到底抱的什么感情呢?
香儿略一犹豫,小声道:“小姐,奴婢知道您想说什么。”
“那你……”
“小姐。”香儿第一次出声止住她,“奴婢最近也听过不少传言,说七殿下如何如何,还有咱们大苍快要与西边起战事的话,有人说这些都是七殿下挑起的。”
“可是小姐觉得七殿下所图之事会有胜算吗?”香儿轻声细语,“就是连奴婢也知道,有陛下和太子在,咱们大苍是很难……”
“小姐,奴婢不知道七殿下将您掳来此地是做什么,可奴婢记得七殿下曾经对您的疼爱。小姐是以前宫中唯一肯亲近他的人,也许殿下只是想和小姐叙一叙旧。”
香儿眼中光芒闪烁,阿绵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远处京城皇宫中的元宁帝和太子也是彻夜未眠,乾元殿的灯火燃得愈发明亮,皆因这父子二人的怒气几乎要把殿顶掀翻。
“废物!废物!废物!”元宁帝连斥三声,一脚踹开跪在地上复命的京畿卫统领,“过了五日了!连个人影都没找着,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陛下恕罪,线索已经有了,臣已经查探到往南去的连水城五日前进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各载了一个姑娘,与郡主失踪的时辰也正好对得上,想必人就在其附近一带。”统领心中也是憋屈得很,他往日寻人都是大张旗鼓带着侍卫去大街上搜寻,可以挨家挨户地查。
如今却只能伪装成珍宝失窃,而不能询问有关人的只言片语,这实在令他为难啊。
太子颔首,面无表情道:“你下去吧。”
统领打了个寒颤,这陛下和太子二人,无论是怒容满面还是面色无波,都让他感觉一阵心惊胆战。
室内只剩下元宁帝太子并李安三人,太子踱了几步,“父皇,还是让我亲自去寻吧。”
他们对外道安仪郡主偶染风寒,要在京郊温泉庄上休养,暂时不得见人。这话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阿绵及笄之日就要到,若那时她还不出现定会惹人生疑。
“你……?”元宁帝略一犹豫,“也好,你去吧,朕就对人说太子去营中练兵去了。”
太子有意亲征西蛮,这是众人都知道的。只不过近日传出陛下要赐婚安仪郡主与太子的消息,才让某些人转移了视线。
太子点头,“父皇,那最近几天京城中传出的流言……”
“什么?”元宁帝起初还未想起来,片刻才摆手,“不必担心,这些流言于朕来说不过不痛不痒。”
早些年他发病发得严重时,京城中什么样的话儿没有,现在不过是多了条似是而非的他弑父篡位的消息罢了。
思及朝堂之上一些官员的蠢蠢欲动,元宁帝沉了脸色,看来他温和一段时间,有人就已经忘了他的手段了。
李安眼皮动了动,心道陛下这可不仅是不痛不痒的流言,有些说得有理有据,甚至有点真凭实据的模样啊。
“那……”太子继续道,“父皇可否能告诉儿子这流言的真假?”
太子当然不是和其他一样想要替天行道之类,只是这种消息不会真正影响宁氏皇位,却总能造成一定缺口,孰真孰假,他总好去做个应对的法子。
元宁帝沉默半晌,脸色没有变化,看不出情绪,只周身的气息转变让太子察觉。
“其实……也并非不能说。”元宁帝缓缓开口,“当初,的确是朕与你皇叔勇王一同动的手。”
殿中无他人,李安早在十多年前就隐隐猜出了这件事,此时自然不会震惊。
太子亦沉默一阵,低低应了声。
那时他虽然小,后来也有耳闻当初皇祖父的暴行。如果父皇和勇王叔不当机立断,恐怕如今的大苍还真难说到底会成什么样。
“早在六年前,朕曾想过,或许要你用同样的法子才能保我大苍安宁。”元宁帝轻叹一声,拍了拍太子的肩,“只是‘弑父’之痛,非常人能忍,若真到了那一日,朕还是该早点自行了断才好。”
说到最后,他对自己添了一丝调侃,叫太子动容,“绝不会有那一日,有游太医在,有儿臣在,定不会重蹈覆辙。”
元宁帝一哂,“那就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回阿绵吧。”
元宁帝不怕阿绵被用来当做威胁他们和程宵的筹码,只怕掳走她的人心怀叵测,慢待甚至折辱了他的小郡主。以阿绵那看着傻有时却意外地倔的性格,元宁帝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老三呢?”
太子沉着脸,“被我赶出去寻人了,带着御林军在京郊一带的庄子打探。”
他可没忘记建议阿绵去参加赏花会的正是自己三弟,若非因为他们毫无防备,岂能被人轻易得逞。不然背后之后也不会程府皇宫都不挑,专挑阿绵身旁没什么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