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在床上挣扎几下,被大嫂搀扶着坐了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气喘吁吁,“三哥,你别跟奶奶闹了,我已经好了,待会去赔个不是,别再提什么分家了。”说完,脸上闪过自责的表情,忿忿地捶了捶床,只是他抬起的手臂抖个不停,最后软软放下了。
大嫂一看自家男人这般模样了,还想着干活,心中又酸又疼,低头抹起了眼泪。
白鑫虽知大郎好心,但又不赞同他的懦弱,“大哥,你说什么呢?你这样子哪里能下地干活?”
“我没事,真好了。”大郎兀自逞强,刚说完这句,脸就有些扭曲,原来是他胃口抽疼起来,如捅进一把匕首,又转着圈地搅合一番。
其他人没注意到,只有挨他身边的满娘发现了,她哭得更凶,手搭在了对方胳膊上,小声说:“我也可以做些针线,拿到镇上换钱,至少能给你买药。”
大嫂虽没说的太明白,但大家还是听出她也赞同分家的。
大郎听了她这么说,心中如吃了黄连一般,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自己娘子,不自觉也掉了眼泪,“都怪我身体不争气。”
五娘年纪虽小,但也隐隐明白了许多,这会老实地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面对这一家子软弱的人,必须强势,曹氏还欲张口,白鑫猛地打断他,以不容人反驳的口吻说:“娘,接下来的事你不用操心,总之先去让里正做个评判,至少有里正主持,咱家也不会被扫地出门。”
曹氏没有主见,见女儿媳妇都这么说,心中也有些动摇,只得哭哭啼啼跟着白鑫往外走,大娘最最了解自己的娘,不放心她,也跟着一起去。
白鑫怕娘临了反悔,在快出屋时,快速抛出一句威胁,“娘,若你待会反悔,那么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曹氏眼前一黑,还没消化这句话,就听另一边传来大女儿坚决的声音,“娘,若是今天不分家,赶明我就自己跑了,哪怕找个针线娘的活计,也不在这了。”
曹氏险些站不住,摇摇摆摆踉跄几步,原本心中还存着一点待会求饶的心思,这会也全都熄灭了。
院子里,二叔丁氏也出来了,后者代表着三房,本来分家这种大事,三叔也到场,可丁氏唯恐时间拖久了,生出变数,便快刀斩乱麻,如今二房、三房同仇敌忾,将大房当成了蛇蝎猛兽,一致对付,刚刚婆媳三人在院子里商量半天,见曹氏久久不出来,不免有些心急。
白奶奶他们一看见曹氏受气包的委屈模样,都在猜测她会不会求饶,徐氏心中咯噔一声,就怕她服软,于是故意讽刺道:“呦,大嫂动作可真慢,莫不是害怕了,想要求饶?”
曹氏嘴唇喏喏动了几下,却没出声,她低头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最后移开了视线。
白鑫懒得跟她们耍嘴皮子,见天色不早了,忙牵起娘的手,往外走,“就去让里正做个见证!”
二叔跟在白奶奶身后,一言不发,徐氏也要跟着,她嘱咐女儿看好家,又暗示地冲着大房那边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行人揣着不同心思,出了门,在场了除了曹氏,怕是都巴不得有缩地功,转眼就到里正家。
虽里正家和白家一东一西,但一个村子,没一刻钟就到了,那里正家的儿媳正在厨房忙着午饭,见白家踩着饭点来,心中奇怪,想凑过去看看,只是她还要做饭离不开厨房,心痒得抓耳挠腮,炒菜时连盐都忘放了。
村里人都知道白家二郎在镇上读书,里正心眼多,虽白家赤贫,但平时接触也十分客气,这会笑盈盈地将众人迎了进来。
白奶奶支吾几声,才说明来意,在她看来,虽恨不得立刻赶走大房,但是她还活着就闹分家,到底说出去不好听。
里正听说白家要分家,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他也不是心狠无情的人,先是看向曹氏,问道:“你也同意分家吗?”
曹氏见了里正,吓得脸色发白,更加说不出完整话来,里正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曹氏心中有无数声音在呐喊着不同意,可一想到儿子女儿的态度,让她生生将那些话咽下去,她看了眼白鑫,白鑫冲她鼓励地点点头,曹氏一咬牙,一闭眼,“同意。”
徐氏丁氏狠狠松了口气,刚刚她们也没听到曹氏的话,还怕她到里正这胡说八道、撒泼打滚,这会听她亲口同意,这家便分定了。
里正点头,又挨个问了二叔和丁氏,那俩人回答得极快,里正见白家老三不在,还有些犹豫,丁氏连忙说:“我男人也知道的,他在镇上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