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后之意,我已知晓,头颅便不必了。”徐福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不愿沾上此人血污。”
“噗……”春平君一口血喷出来,彻底没了气息。
“好。”倡后松了一口气,握着剑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来人,送先生出宫。”
太子迁咬咬牙,“孤送先生。”
说着太子迁便走到了徐福的身边。
徐福眨了眨眼,“正好,我也有事要与太子说。”
二人并肩出了宫殿,宫殿中剩下的人忙哆哆嗦嗦地开始收拾起了残局。
“你……”
徐福直接打断了他,“你身上也中了巫术。”
太子迁一呆,随即便是狂怒,“什、什么?巫术?公子嘉?”
徐福点头。
当初他看出太子迁短命之相,这不仅是因为赵国即将灭亡,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体弱,不能长命。而这体弱的缘故,便是那巫术在作祟。从徐福见到公子嘉的本事以后,徐福便肯定,应当是在很早以前,公子嘉便给太子迁施以巫术了。
可见从很早开始,公子嘉便不是一朵干干净净的白莲花。
第215章
徐福的话似乎勾起了太子迁的回忆,他的脸色渐渐变幻,最后定格在了愤恨的表情上,“那……孤,可还有救?”太子迁紧紧盯着徐福,眼里竭力地压制着对生的渴望,他的脸还有些红,似乎很不习惯在这样的时候,还向徐福求援。
徐福将他的神色统统收入眼底,沉声道:“有。”
简短有力的一个字,终于给太子迁注入了点儿希望,他面上的神情骤然一松,从喉中艰难地挤出了四字,“多谢……先生。”
徐福倒也未去纠正他的错误,只道:“两日后我便会离开邯郸,届时我会令人将方法记于绢布之上,然后送到你的手中。只是接下来几年,你务必记得,莫要再心思浮躁,极易动怒。”
太子迁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本来惯性地想要反驳,结果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他无意间泄露了几点茫然之色。到了这个时候,太子迁觉得自己像是有满腹的话要说,但是却又想不起来有什么话可说。
徐福见他沉默,以为太子迁觉得尴尬,便也不再与他多说了。
“先生不等……不等孤即位的时候吗?”太子迁上前两步,脱口而出道。
“不等了。”徐福不愿在此多留,兵不血刃的目的已经达到,公子嘉和韩终这二人已被料理,他还有何值得留下来的借口?
太子迁沉默了一会儿,“恭送先生。”
桑中和柏舟迎上来,同徐福一起转身离去。
太子迁抬了抬脚,最后却还是顿住了脚步,只看着徐福的背影渐渐远了。他不知道在这之后,徐福是否还会再到王宫来,或许是不会有机会再见了。太子迁一时间倒也说不清心底是失落还是伤心。
回想到初见对方的时候,太子迁甚至有种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
·
秦王政十八年,赵王于邯郸薨逝。
赵国大将赵葱被羌瘣斩于马下,赵将颜聚阵前逃跑。一月后,太子迁即位,处死佞臣郭开。
秦将李信、羌瘣围了邯郸,太子迁写下降书,满朝不敢劝。连郭开都死了,他们又有几条命供太子迁斩杀?
后史书记载,秦国方士徐君房屠杀上党数人,后又至邯郸,勾结倡后、太子迁,逼死公子嘉与著名方士韩终,太子迁在徐君房的引诱下,献上赵地。君房实乃佞宠也。
……
此时徐福坐着马车摇摇晃晃抵达了上党。
徐福在马车中远远地便瞥见,城外有个黑乎乎的玩意儿,还挺挡路的。徐福微微眯眼,“那是……”那物瞧上去怎么颇为眼熟呢?
胡亥惊叫一声,“哇,父亲好厉害,那是塑的父亲的像!”
徐福差点气得厥过去。
又一个给他塑像的!他一点也不想要好吗?又丑得跟个怪物似的,让后世那些考古的如何描述他的相貌啊!待这些玩意儿出土以后,他的名声便毁了!他几乎可以联想到百科里写到他的资料。徐福,字君房,才高,却貌丑。
那画面,他觉得辣眼睛!
徐福冷着脸放下了车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纠正百姓的这些风气,待秦国天下一统后,便让嬴政下令,百姓不得私自造塑像如何?徐福越想越可行,他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政。
早点统一六国啊阿政!
嬴政被徐福这一眼瞧得有些发毛,他无比主动地递上了书简让徐福解闷。徐福抬手挥开了,软倒在嬴政的怀中,“我休息一会儿。”这样进城的时候,便可眼不见心不烦了。
马车很快便近了城门,只是此时胡亥却再度惊叹道:“父亲的塑像真好看!”
紧接着胡亥压低声音,叽里咕噜和桑中说了起来。
隔着一层车帘,这些声音难免都进了徐福的耳中,徐福有些按捺不住,最后还是一翻身坐了起来,同时还伸手猛地将车帘掀了起来。阳光下,那塑像竟是在闪闪发光。徐福一身恶寒,正要放下车帘。但是马车从旁经过,徐福和那塑像来了个惊鸿一瞥。摒去那金光闪闪、闪瞎人眼的效果不谈,徐福发现这个塑像做得……还真挺好看的!至少是按照他的模样来做的,而并非是粗糙制成。
莫说外貌,就是神韵也有三分相似。
嬴政跟着探出头来,打量了一番那塑像,低声道:“若是以玉制成,才能配得起阿福。”
以……玉?
太奢侈了。徐福觉得要是真塑一尊这样的象出来,待到千年后,他在史书上一定是妥妥的佞宠,连个洗白的机会都没有。
这塑像难得制作得超出了水平,徐福的心情顿时便愉悦了不少。马车很快驶进了城中,当徐福看见街上人来人往,一切恢复如常,再无从前萧条之态的时候,徐福的心情便更愉悦了,没有谁看见自己辛苦的成果还会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