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看了看嬴政,嬴政倒是并未生气,他笑着又拍了一下胡亥的头,“胡说什么呢?整日伺候你的人还不够多,还想秦国公子来伺候你!”
嬴政的目光触及到桌案上还未用完的饭食,道:“快些吃饭去。”
胡亥不情不愿地跟着徐福坐了回去,嘴里还嘟哝道:“……今日要带我出宫过生辰吗?没出过宫,儿子快成土包子了。”
土包子这个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吧?
徐福眉头一跳,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捣乱的行为,“你年幼时我们便带你出过宫,何来没出过宫之说?”
“那时年幼呀,半点也不记得了,那就是没出过了。”胡亥强辩道。
从燕国回来的时候,徐福都还在想,胡亥瞧上去成熟了不少,如今一看,倒还是那个只知吃喝玩乐折腾扶苏的团子。
嬴政在徐福身旁坐下,眯起眼问他:“那扶苏和出宫,你选谁?”
胡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选出宫。”
徐福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
扶苏还不如一个出宫的机会吗?
嬴政也是哭笑不得,“满足你这个愿望就是。”
胡亥点点头,摸了摸肚皮,“父亲,吃饱了。”
“那就走吧。”徐福起身,却突然看见殿门口正站着扶苏,因为逆光的原因,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胡亥顺着徐福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把勺子飞出去。
“……啊,扶苏哥哥。”胡亥一脸天真地跑了过去,抱住扶苏的大腿,仿佛刚才选了出宫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扶苏被胡亥抱得紧紧的,连躬下腰都困难,只能口头唤了声“父王”和“父亲”。
嬴政都有些讶异,“何时回来的?”此时他应当同蒙恬在一处。
扶苏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腿,没能挪得动,“……一个时辰前到的咸阳。”
徐福觉得有些好笑。
胡亥嘴上腻歪,但是把扶苏说丢就丢。扶苏嘴上不说,但还是赶在胡亥生辰的时候回来了。
徐福走上前去,捏了捏胡亥的脸颊,“差不多就行了,走吧。”
他们四人自从出了姜游那次意外后,便极少一同出行了,哪怕只是在咸阳城中走一走。不过如今扶苏和胡亥都不是小时候了,遭遇危险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了,于是今日出宫倒没了什么限制。
他们坐上马车出了宫。
一路走走停停,路过尉缭府外的时候,尉缭府中的下人认出了随行的侍从,忙上前来请徐福进门。
徐福当然不可能撂下嬴政等人就进去了,他正要婉言谢绝,就见尉缭快步出来了。
“师弟。”尉缭上前里,面上严肃的表情缓缓融化开,露出一个笑容来,“胡亥生辰,我没甚可送得出手的东西。”“来人,将东西呈给庶长。”
一旁的下人赶紧上前,手中托着三个竹简。
徐福在心中暗道一声,又来了……
这几年,他的生辰,胡亥或扶苏的生辰,尉缭都要以长者的名义送上礼物,而贺礼必然是竹简,有时一个,有时两三个。唯有嬴政生辰时,尉缭什么也不会给。不过也没有什么差别。因为这些竹简乃是集尉缭心血所成,最后都是落到嬴政的手中。
尉缭从不正面向嬴政表示自己的服从,但是送竹简之举,无疑已经代表了他的软化。
这样的竹简,哪里叫没甚可送得出手的东西?
若这都叫送不出手,那还真不知什么才能送得出手了。
“多谢师兄。”
尉缭摆摆手,因着嬴政还在马车内的缘故,他便迅速退回府中去了。
徐福嘴角抽了抽,反手将竹简递给了嬴政。
嬴政将竹简抓在手中翻看了一番,随后递给了扶苏,“可能看懂?”
扶苏认真点头,“可以一试。”
完全游离在状况外的徐福和胡亥,望了他们一眼,最后放弃了掺合进去,转头继续去盯街上好玩的玩意儿了。
在咸阳城中肆意玩了一日,虽无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但徐福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他大约体会到了那么一句话的意思,“做什么不重要,和什么人一起才重要”。上辈子孑然一身,什么滋味都体会不到,这辈子倒是什么滋味都尝全了。
……
·
在胡亥的生辰过去之后,韩王便投降了,嬴政立即设置韩地为颍川郡,令内史腾任郡守,而后李信带兵归来。
受到热切欢迎的自然便就剩下李信一人了。
一时间,他在朝中风头大盛,众人皆道,他或许是未来的又一个王翦。这样的话夸耀得多了,难免便有了捧杀之嫌,不过李信并不在乎。他升了爵位,赏了钱财,在殿上谢过嬴政之后,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到了徐福的身上。
徐福冷睨了他一眼,李信方才收起了目光。
尉缭也在观察此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在自己师弟身上,流连不去的时候,尉缭心中顿时就不快了。
不过愣头小子?也敢如此觊觎师弟?打了两场胜仗,便觉自己了不起了?
嬴政也觉得有些不快,但是眼下刚攻下韩国,他自然不能再将李信派出去,这一点并非为了李信着想,而是国力经不起这般连续的消耗。秦国也需要休整,方能再战。不过秦国向来有以战养战的传统,恢复起来倒也极快。
李信领了赏,退到一边去,与蒙恬等人站在一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放肆打量的目光。
此时尉缭站了出来,“……王上,李信将军去岁擅离职守,失踪近半年的功夫,该如何治罪?”
秦国中人都以为李信是单枪匹马到燕国救徐福去了,就因为这,秦国还有了一段关于李信的英勇传闻,此次韩国大胜,李信在民间更为受拥戴了,众人都认为他也将成为秦国的又一守护神。
若非蒙氏兄弟不能轻易派出,怕是就没李信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