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破哑,神情却满是讥诮嚣张:“别以为八年前檀轻尘不曾与你会过面你就能在他眼皮下逃走,当年你输给他,如今你仍然无法与他抗衡。”
“杀了我也好,我死了你也不能再活着,慕容一族的血脉从此断绝,亦是可喜可贺的妙事。”
“大哥,玉玺碎了,慕容氏天命已尽,你注定复国无望。”
颜牧大笑:“之悯,你还真是……天真得让我想掐死你……玉玺没了,金印还有何用?”
“天命?待我打进靖丰城,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天命难违!”
掐住他的脖子:“还有……你以为檀轻尘没认出我来?”
眼神疯狂而冰冷,手指逐渐用力,贺敏之无力的挣扎,太阳穴针扎似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从小到大,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小时候颜牧曾经教过自己保命的一些招数,但对着他,却是一招也使不出来。
耳中钟撞鼓击般轰鸣,整个身体像是被按在水底,灭顶的窒息感折磨下,只听到颜牧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悯,本来我想放过你,是你自己找死。”
聂十三身形闪动贴近过来,不出一声,一剑直斩颜牧后颈。
“铮”的一声,刀剑相交。
聂十三疾退几步。
颜牧弯刀斜指:“剑法不错,可惜身负内伤,易折难久。”
一刀直劈,招式虽平平无奇,刀意却是淋漓尽致,刀势更是开山裂石。
聂十三静立不动,抬手一剑,刺向颜牧胸前膻中穴。
颜牧眼神一凝,退一步,招式未老,弯刀划一个弧形,飞斩聂十三手腕。
聂十三不退反进,剑意不尽,上挑直刺颜牧咽喉。
颜牧身法如流云,倏忽已至聂十三身后,刀气森森,游鱼般切向聂十三腰间。
聂十三剑刃从腋下划出,反手追钉颜牧咽喉。
这几剑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打法,但聂十三几乎不用内力,只时间、力道、机变、分寸拿捏得妙到巅毫,看似招招拼命,却定是要先拼掉颜牧的命。
颜牧自然不想与他拼命,心念一动,刀法一变,四下游走,刀意绵密,转折如意,连环不绝。
贺敏之一见即明其意,脑中一片空白,嘶声胡乱喊道:“大哥!你放过他!我把金印给你,再不敢再与你作对……我助你复国……”
脖颈刚刚几乎被掐断,咽喉早已肿胀不堪,这声音在夜里听了,真真字字泣血。
聂十三听了,眼角一跳,眼神酷烈如刀。
颜牧却笑了,快意无比,身法展开,瞻之在前,忽焉于后,刀光闪闪,砍削斩劈,已将聂十三困在其中。
这套“咫尺相留刀”是雪峰魔师绝学,颜牧久经沙场,对这套刀法加以改进,使之更为缜密凌厉,刀气激迫下,聂十三不得不运内力相抗,登时浑身经脉剧痛欲裂,嘴角源源不绝的溢出鲜血,转眼衣襟上已是血迹斑斑,神色却未有一分变化,冷静如恒。
颜牧越转越快,刀法密不透风,急砍猛斫,聂十三再也无从闪避,被迫硬接。
刀剑交击,发出清越的铮鸣声,火花微溅,一响之后,便如冰雹密雨、马蹄羯鼓般响个不休,繁音密点,明脆利落。
不到一盏茶时分,两人已拆解了三百余招,时刻虽短,颜牧已是喘息粗重,聂十三更是摇摇欲坠。
只见颜牧一刀横过,往上斜挑,聂十三纯钧脱手,直飞上天。
颜牧刀势不停,顺势下劈,雷霆万钧,竟要将聂十三斜劈为两半。
贺敏之脸色平静,深深凝视聂十三。
聂十三右手扬起,月光下发出淡淡金芒,以掌作剑,剑势简单天然,羚羊挂角,却尽显天地间最微妙的变化,一掌刺中颜牧气海穴。
剑气直透任脉,冲击腹壁,重创肋间,破气血凝。
弯刀坠地,颜牧却死撑不倒,良久开口,声音低弱:“你竟到了以掌作剑的境地?一开始藏而不露就是为了刚才那一击?”
聂十三恍若无事,捡起纯钧,冷冷道:“我内伤厉害,无法久战,只能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突袭。”
颜牧点头,赞道:“很好,你比我那个不成材的兄弟聪明太多。若你一开始便动用掌剑,只怕也伤不了我。”
笑了笑:“你逼出所有潜力,以掌剑伤我,只怕现在伤势已然发作,活不过今晚了。”指着贺敏之:“不要自己的性命,是为了他?”
聂十三不答,沉默片刻,终于问道:“是黄泉三重雪还是阳春三重雪?”
颜牧纵声长笑:“黄泉如何?阳春又如何?”
聂十三道:“黄泉,我便杀你。”
颜牧眯着眼,道:“我说了你信?”
聂十三淡淡道:“慕容之恪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应不屑撒这等谎。”
颜牧目中露出欣赏之意:“你倒是个人物。”
笑得狡诈,这一笑,神态竟有几分像贺敏之:“我不屑撒谎,却也不想告诉你。你已是油尽灯枯,就算动手,我拼着一身功力不要,想必也能走掉。”
贺敏之走近聂十三身边,似倦得不想开口,却勉强道:“十三,我立过誓,只要活着一天,便不能让他死。放他走吧。”
颜牧步履有些不稳,出门前却回头道:“你不让他杀我,是不想他再伤?放心,他这等伤势,已是伤无可伤,今晚不死,明天也会死。”
“慕容之悯,你这辈子注定跟我一样孤独,只不过我还有天下可图,你只能担惊受怕着等死。”
“之悯,改日再见。”
聂十三见他走远,身形微微一晃,笑道:“待他伤好后,会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凝聚真气。他以后再没有能力伤你。”
一手扶着贺敏之的肩,仰头看了看月,笑道:“今晚的月色倒很好。”
眼若星河汇聚,静静看向贺敏之:“十五,我素来不爱说话,但有些话却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