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动物园的事情是星期五晚上在餐桌上定下来的,现阶段还不好违背陈妈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兴趣,但是也不怕前去。
起承转合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厉晨耗时八分钟,为此做了一些很善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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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陈承又来叫门,厉晨起床穿起衣服拉开门走了出去,对着堵在门口的陈承微微一挑眉梢。
“你终于肯出来了?”陈承微微冷笑了一声,他昨天跟其他三个人讨论的时候,大家也是一致认为厉晨今天一定会出来的,毕竟以前他没去过几次动物园,自然不会舍得放弃这次大好机会——陈母以往让陈起带着弟弟妹妹们出门的时候,起承转合四兄弟都是把陈余一锁在地下仓库里面的。
陈承自我感觉到这是厉晨向自己示弱服输了,不肯轻易放过,有意追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别说,还真有想说的。厉晨目视前方,慢吞吞打了一个哈欠:“挡道了。”
这句话跟陈承原本设想的啥啥“哥哥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之类的话完全不同,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这么一错神的机会,厉晨不耐烦地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问道:“怎么,三个字的汉语都听不懂,是不是需要我用十六国语言给你翻译一下?”
陈承面色一变,正想发火,还是恰好走上楼梯来的陈起捏住他的手肘把人给阻住了:“算了,承,别跟余一计较了。”
陈起一边说一边对着陈承挤眉弄眼:急什么呢,你要是真发火把人给吓到了,这小子装缩头乌龟不敢跟我们去动物园,那咱们昨天一整天的谋划可就白费了。
陈承想了想,也是,等陈余一傻乎乎跟着他们出门去,想怎么整他还不是自己四兄弟说了算,先让这小子得意一会儿,待会儿报仇时自己才更痛快。
厉晨才不管他们兄弟在搞什么小动作,自顾自走下楼去,就看到陈妈在帮陈桃花整理背包。
昨天陈爸陈妈一块睡到十点多才爬起来,今天顾虑着女儿要去动物园玩了,便起了一个大早,帮着陈桃花准备零食和水壶。
厉晨出房间时顺便把自己的浅蓝色小书包给带了下来,他发现原主陈余一真是相当喜欢浅蓝色,房间里面绝大多数东西都是蓝色的。
他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吃完了那份煎蛋,喝下一杯牛奶,听到陈妈口中不住叮嘱着,让陈桃花要紧跟哥哥,千万不要走丢了。
厉晨面无表情端起盘子,朝着厨房走去,路过陈承时,发现对方下意识地前倾了身子缩起了脖子,鄙夷地轻轻牵动唇角。
陈承一直用眼角余光注视着他,心惊胆战地确实很害怕他再往自己头上扣东西,把厉晨嘴角的笑容看在眼中,面色登时一沉,偷眼看看陈妈,沉声咬牙道:“等着吧,有你哭着向我求饶的时候!”
厉晨没搭理他,把盘子洗干净后,上了个厕所,走出来看到起承转合正拉着陈桃花的手站在门口跟陈妈告别,便把自己的书包提起来走了过去。
一行人走出家门,不远处就是公车站牌,陈起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看了看,眉梢一挑:“哎呀,我这里没有零钱,你们带了吗?”
台湾公交车票价是十五元新台币,他们一共是六个人,需要九十元。陈起挨个问了一遍,从钱包中抽出来一张一百元面值的纸币,对着厉晨扬了扬下巴:“余一,去帮哥哥换硬币过来。”
公交车站牌附近有一个小报刊亭,起承转合早就跟老板通过气了,此时只要把厉晨骗过去,就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厉晨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纸钱,一眼看出这是一张假币,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怜悯:“不过是十块钱的事儿,竟然还需要专门去换钱,日子还没有穷酸到这个地步吧?”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的钱包来,抽出一张两千元的纸币,淡淡道:“留着你的一百吧,我来付就好了。”
陈起当然不是缺钱的主,他在陈家每月领的零花钱份额仅次于陈桃花。再说了,别说有钱,就是没钱,陈起宁愿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想被自己想要整蛊的人拿这个当借口来讽刺一通。
一百元是新台币中面值最低的,按理说要换零钱也没有啥不妥的,有钱也不能大手大脚的白扔,不过被厉晨这么一说,就真显得小家子气了。
起承转合虽然年纪还小,不过相貌英俊,是这一带的风云人物,他们普一到车站,就有许多同龄的小女孩儿羞红着脸看了过来。
在这种情景下被人讥讽穷酸,陈起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
☆、第二轮脑残攻击
一群人说话间公交车已经驶进了车站,陈起面色变幻许久,把手中那张本来是特意为厉晨准备的一百元假钞塞到口袋里,再次掏出一张二百块的纸币,率先一步跨上车,恶狠狠照准投币口塞了进去。
二百块真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于每个月只能领一定份额零花钱的小孩儿来说,陈起扔进去的时候真心有点肉疼。
爱塞就塞呗,因为陈承陈转陈合都站在陈起后面等着上车,倒把不少人的视线给遮住了,没多少人看到陈起塞纸币的动作,厉晨身后的两个小女生还在小声嘀咕着“真是好丢人啊”之类的话。
打了陈起的脸还不用自己掏钱坐公交车,这笔生意着实不亏。换句话说,被嘲讽了一通还破了财的陈起是真正的蠢蛋冤大头。厉晨微微一笑,懒洋洋跟在陈桃花身后上了车。
车上有不少人,位置基本都坐满了,陈起最先上车,眼尖瞅到最后排一个空位,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桃花,快来,你坐这里!”
陈桃花从小到大都是享受的这种待遇,十分自然地走上前去,一屁股坐下了,陈起这时才有心情看看周围,发现唯一的空位被自己眼明手快给占下了,禁不住得意地一笑。
厉晨一上车,打眼一扫观察了一番车上所有人的神色,便走到中后部一个座位旁边站着,下一站时原座位上的人果然就起身下车了。
此人是整辆车上唯一下车的一个,这一站又上来了十几个人,车厢内顿时显得更拥挤了。厉晨并没有管这些,自顾自坐了下来。
陈起站在最后排前面的走廊里扶着陈桃花,生怕她在急刹车时摔下来,跟厉晨坐得位置挨得很近,想想到动物园还有十多站呢,因而干笑道:“余一,你看,哥哥们都还站着呢,你自己坐下合适吗?”
厉晨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你喜欢站着呢。”
陈起听他话语中流露出说不出的鄙夷和嘲讽来,当即反驳道:“我做哥哥的给桃花让座又怎么了?这是在照顾妹妹。”
厉晨丝毫不为所动:“嗯,所以我知道我给你让位,你也肯定做不到厚着脸皮坐下来,为了防止你推我让地浪费时间,我难道不该自己坐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书包中掏出自己的小水壶来,小小抿了一口:“大热天的,何必把力气浪费在说这些废话上。”
这分明就是在说他说的话都是废话,陈起攥了攥拳头,却想不出言语来反驳,半天后才挤出一个微笑:“余一,我觉得你对哥哥们都有很深的误解和敌意,何必呢,我们都是关心你。”
关心到故意拿一张假钞让他去换钱等着看戏?厉晨抬眼看过去:“那好吧,出于关心,我建议你做一次明尼苏达测验,对你们的身心健康很有好处。”
明尼苏达测验是明尼苏达大学两位教授在四十年代制定的权威纸-笔式人格测验,最常用于鉴别精神疾病。
厉晨不用看就知道陈起压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体贴地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来:“有病得治,这位张医生刚刚旅美归来,是人格功能障碍方面的专家,如果测试结果不尽如人意,可以联系他,他会很乐意为你们提供帮助的。”
稍稍一停顿,他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补充道:“三天前我们在网上相谈甚欢,考虑到你的经济状况,看在我私人的面子上,他一定不介意为你打八折。”
陈起放开了护着陈桃花的手,往他这边走了两步,紧挨着他压低了身子:“你说我有神经病?”他确实不知道啥明尼苏达测验是什么玩意,但是听厉晨话语中的意思,陈起如何还能明白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