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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小麦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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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不饿?”米晞晖问。

麦医生坐在副驾驶上看他开车,笑道:“有点。买了宝宝的衣服咱们去吃烛光晚餐吧?”

米晞晖抿了抿嘴唇:“回家吃一样,我在餐桌上粘两根蜡烛,也就几毛钱。比去饭店可划算。”

麦医生切了一声:“我跟你有代沟,交流障碍。”

米晞晖不再说话。麦医生叹气道:“宝宝在你哥家不知道吃什么呢。几个小时没见就想他了。”

米晞晖瞥他一眼。麦医生道:“你什么时候去接他?”

米晞晖道:“我哥給我打电话。”

刑龙若在家尽心做了一桌子菜。宝宝吃得很开心。刑龙若做得菜和米晞晖做的菜味道微妙地不同,宝宝能吃出来。小东西精,跟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可着劲撒娇,吃饭要喂睡觉要哄走路累了要抱。挨着爸爸,知道不吃他那套,于是也不提,拿着小筷子七岔八岔的夹菜。捏筷子的正确方法是无名指在筷子中间,宝宝手小使不上劲,所以中指夹在筷子中间。刑龙若坐在宝宝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宝宝嘬着小嘴嚼东西,一面喝了一口白酒。他用小酒盅盛着酒,一次只微咂一点,有滋有味的。咂一下便抿着嘴,回味似的,腮上便出现一个酒窝。刑龙若也有酒窝,不过只有一个,而且没有米晞晖的深。宝宝好奇道:“爸爸,你在喝酒吗?”

刑龙若笑道:“宝宝要不要喝?”

宝宝严肃地想了想:“叔叔不让喝~”

刑龙若笑道:“你叔叔事多。咱不理他。”说着拿根筷子蘸了酒,让宝宝嘬。宝宝小脸皱了一下:“好辣~”

刑龙若笑意更大:“所以宝宝还小。等长大了是个男人没有不喝酒的。”

宝宝嘟嘴:“叔叔从来不喝。”

刑龙若弹他脑瓜一下:“你叔叔苦闷得喝酒的时候能让你看见么。”

回到东城将近八点。T市有个特点,路宽。这点倒是好处,车开起来顺畅。速度太快两旁的路灯橙色的光点连成了线,飞快向后甩过去。

“他们几点关门?”

“刚刚问了,九点。”

到了东城的二店,倒是离麦医生家不算太远。专卖店的人又说那件羊绒衫大概在后面的库里,负责的人没在,让他们等一等。麦医生有点生气,但看那店员满脸笑容的样子,又说不出口。米晞晖摇摇头,麦医生便不再说什么。在专卖店里呆着不耐烦,麦医生站在门口往外看。这算是一个以一家大超市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大商城,一天到晚热闹非凡。晚上八点多,灯火通明。店门外有一些公益的健身器材,麦医生看着那矮矮的秋千,笑道:“不如我们去那里等等?”

米晞晖提着东西站起来。麦医生回头道:“等那人来了,你叫我们。”

店员连声应着。

麦医生整理了一下皮衣领子,坐下去。秋千不大,成人坐有点矮。米晞晖道:“车里有橘子,吃橘子吗?”

麦医生正好有点饿,就点点头。米晞晖去车里拿了一网兜小橘子出来,在麦医生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来。

一坐下来,气氛沉静。麦医生慢慢摇着秋千,听着铁链和支柱微微的摩擦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呵气。倒是不太冷。麦医生转头看米晞晖。霓虹灯光映着他的眼睛,特别的亮。

“嗨,星星在你眼睛里。”麦医生轻声道。

米晞晖抿着嘴唇:“哦?”

麦医生着迷道:“很……漂亮。真的。”

米晞晖脸上浮起了笑意:“是吗。”

麦医生笑道:“真想伸手摸摸。”

米晞晖低声道:“回家摸。”

麦医生只是笑。

晚上看人始终是不太清楚。朦胧地知道他在笑,他也在笑。

你看,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世界。

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了我。

挺好。

“现在小孩子都有羊绒衫了。你小时候穿什么?”麦医生轻声问。

米晞晖认真地剥着橘子,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果肉。只剥了一半,剩下一半让麦医生拿着,嘱咐道:“不要碰到橘子肉。”一面又道:“那时候我妈给我织毛衣。”麦医生接过橘子,咬一口,酸甜的。

“你家有兄弟的,是不是都是你捡你哥的衣服穿?”

米晞晖又拿起一只橘子,剥起来:“不,我哥穿我爸的旧衣服。我倒是一直有新衣服穿。”

麦医生笑道:“你哥一定憋屈死了,一家围着你转。”

米晞晖微笑道:“他比我大十岁,到不至于和我一般见识。”

麦医生嚼着橘子感慨:“大妈给你织毛衣?温暖牌的。”

米晞晖嗯了一声。

这两年刑老太太眼睛花了,除了给宝宝织件小衣服,不大动针了。年轻时她技术很好,一家人的毛衣都是她织的。米晞晖至今还有印象,刑老太太领着他去商店买毛线。那个时候的商店很空,贴着墙一溜木头柜台,镶着劣质的玻璃。在柜台玻璃上贴着“不准依靠”的字样。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背后是通到天花板的高大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货物。吃的,穿的,衣服,当然,还有一层一层扭着股面条似的毛线。那时候米晞晖小,只有一点点,仰着头看那些木头架子,觉得神奇。这些架子背面一定是很奇特的地方,自动生产出很多东西,要不然怎么永远都是满着的。刑老太太和售货员讨论按米晞晖的身量,各种花样需要几斤毛线。售货员拿出一根长长的,顶端带叉的铁棍,插起货架顶端的一股毛线,拿下来给刑老太太看。

那个时候的商场,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奇妙的味道。说不清楚是什么味。但它给幼小的米晞晖留下深刻印象,自从这类简陋的商场绝迹之后,米晞晖便再也没有闻到过。

买了毛线,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撑着毛线圈,另一个人将毛线团成球。团成几只大球,软绵绵,很有弹性。最后刑老太太拿几根尖头磨得光亮的淡黄色钢针一针一针织着。几只钢针交叉,架着毛线。时不时停下数数针计,然后手指织得飞快。白天太忙,刑老太太一般晚上织。舍不得电费,于是搬着小凳就着外面共用电灯的微弱光线细细织着毛衣。很多时候米晞晖听着织毛衣的绵密轻微的咔哒声睡过去。

一下一下织起来,米晞晖梦见越织越长的毛衣,越织越长。长到看不到边际。米晞晖顺着走下去,走着走着就醒了。醒来一看,早就不是梦里的场景,没有昏黄的共用路灯,简陋的房子,也没有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针织声音。旧场景只在梦里。

时光都过去,回不来。

两个人荡着秋千,慢慢地吃着橘子。吃到最后麦医生手指上都是橘汁,米晞晖拿出纸巾给他,让他擦手。冬天宝宝容易流鼻涕,所以米晞晖随身带着卫生纸。麦医生擦着手,轻声笑:“我觉得,挺浪漫的。”

负责人终于赶来。拿到了羊绒衫,米晞晖道:“先去接宝宝,然后一起回家。”

麦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羊绒衫有没有脱线问题,然后才上的车。去接了宝宝,刑龙若很舍不得的样子,但也没多说。米晞晖在车上问宝宝:“作业写了没有?”

宝宝乖乖答道:“写啦~”

麦医生抱着宝宝亲了亲:“给你买了一件羊绒衫,回家就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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