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志清比他们出来的早多了,客栈正好有人来县南拉茶叶,他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此时看到自家主子的马车由远及近,他这次倒没有跟昨日一样,反而规规矩矩站在茶园门口等待。
程维哲在他跟前停下车,打了个眼色让岑志清赶紧过来扶杨中元,他自己则麻利地跳下马车:“怎么样,园主在吗?”
岑志清点点头:“我同他讲好了,说待会儿我们老板过来,再跟他谈。”
程维哲等杨中元走到他身边,才牵起他的手往茶园里面走。
这一家的位置有些偏,但水土却不错,看他们家的茶树便知道,个个都很精神,绿油油的看得人心里满心舒服。茶园里面也干干净净,虽然是土地,可似乎早就洒了水,走在上面半干不湿的,一点灰尘都无。
杨中元冲程维哲点点头,那意思便是很不错了。
两个人站在茶园子里,并没有立马进屋,杨中元正四处打量,程维哲也随着他看。
这一家茶园左右各有一家,按理说位置差不多,应当产出相近才是。可是左边的茶园看起来却不是特别好,茶树叶子并不丰满,显然不是好苗子。而右边那家似乎也挺不错,粗粗扫过去,跟他们来到这家是差不多的。
杨中元昂着脖子往右边歪了歪头,程维哲立马就懂了,低声在他耳边道:“听说已经跟别家谈了,我便没有去。”
杨中元点点头,拉着他弯腰进了棚屋。
跟顾家茶园相比,这边的棚屋简陋得多,里面也不过就摆了一张草床,连个桌子都没有,地下两张凳子,只有一张是完好无损的,另一张还缺了条腿。
一个四十几许的农人正低头摆弄手里的铲子,见两人进来,他抬头扫了一眼,不温不火问:“程老板,好久不见。”
程维哲笑着同他问好,然后让杨中元坐到唯一完好的那张凳子上,对那茶农讲:“这位是我伴侣,家里的事情都是他拿主意,这次跟我来看看园子。”
杨中元取下帽子,点头向他示意,笑道:“你好,我刚看你家的茶树都是上品,怎么还没得卖出去?”
那茶农看起来倒是不着急把茶园卖掉,听了只冷哼一声:“大点的茶商都看不上我家这小地方,小一些的我又怕他们不让我好好侍弄树,你们也看到我家的树好,都是上好的衢红。衢州这地头,说是最好的我不敢夸,但绝对都是上品是真。最顶上的芽叶每年采了就能卖完,从来不会剩,我家也不缺那个钱。”
这茶农倒是个有趣的人,看起来对茶树相当喜爱,也能尽心伺候。并且这家的茶树养的是真好,用他家的顶叶做紫笋,一定能卖到高价。
但是,人家意思也挺清楚,那便是不着急卖,不缺钱用。
不过,农户日子总是靠这一亩三分地,一旦哪年老天不给饭吃,那一家都要喝西北风了,他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即使不情愿,还是一直等着买主上门。
前头来过那么多,有的上来便嫌弃他家地方小,有的过来就要改换其他的茶树,甚至还有的说他家的茶树不好,死活要压个几两银子,他都不耐烦给轰了出去。结果临了来了个程老板,小伙子虽然年轻,但办事倒是挺稳妥,他这才愿意跟他心平气和谈一下。
“这位大哥,您家的茶确实不错,阿哲当时回家便跟我说找到一处特好的,我当时听了十分欢喜,如今过来一看,果然同他说的别无二致。您也知道我们是新开张的茶楼,是真的很缺好茶使。您给开个价吧,以后每年无论产出多少,我们都按那个价给,绝对不含糊。”
杨中元听了他的话,压根就没考虑,直接便答。
茶农见他二人言辞恳切,又说得他满心舒坦,脸上的表情也缓了缓:“我姓孙,两位老板叫我老孙便是了。我家茶树你们也都看了,地方不太大,也就这么两亩地,但树我保证都是好苗子。现在种的全部都是衢红,其实衢绿我以前也种过,那个更好养活,只不过味道有些偏苦,买的人少,后来改成了衢红。这伺候茶的手艺是我祖辈传下来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儿子也是一把好手。”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对面两个青年都没显得惊讶,便咬牙道:“一年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他以前自己种的时候,如果是做连青紫笋,一年不过也就产个三四十斤,但如果是做一般的衢红,倒是有二三百斤的样子。毕竟顶叶顶芽只有那么一丁点,能出三四十斤,还是老孙水平好,种的茶树枝叶繁茂。连青紫笋以前也做过贡茶,自从顾家的崇岭雪芽做出口碑之后,连青紫笋便往后靠了靠,在衢州一地采摘炒制得都少了。
当时韩世谦过来看茶园,也是一眼便相中他家的顶叶,如果做连青紫笋,那是相当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