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宝年纪大了一点,不再那么没心没肺,开始有一些小算计的时候,曾经几次三番借着各种名目,想让小远进去,可惜魏之远完全不吃她那一套,直到他们搬家离开这个历史悠久的棚户区,魏之远也没有再踏足过小屋一步。
第十九章
那段时间魏谦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跟着乐哥有不少“应酬”。
以前这些事魏谦能推就推,但麻子死后,他生出了和乐哥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心,当然要不动声色地潜伏在乐哥身边,赚取足够的信任。
而且家里的气氛也确实诡异,魏谦实在是懒得回去。
这种诡异的氛围一直绵延到了当年的三月份,魏之远和小宝已经都开学了血煞魔星。
阳历三月的某一天,正是旧历的二月二,龙抬头,这年的倒春寒冷得邪乎,眼看着快看春,居然又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几乎把整个城市埋了下去。
魏谦照例在外面陪乐哥,却显得有点心神不宁,不停地低头去看乐哥新给他配的“小灵通”(注),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小灵通响了,魏谦一接,脸色一变。
乐哥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魏谦压低声音说:“我妹妹病了,乐哥,小孩高烧容易落下毛病,我……我想回去看看。”
乐哥似乎有些不乐意,然而毕竟还是给他面子的,就随口问:“我给你找几个人?”
魏谦忙说:“不用,我回家看看就回来。”
魏谦说完,站了起来,先和众人赔了不是,然后没等别人有所反应,他就用桌子角搓开酒瓶子,当场吹了一整瓶啤酒,算是给足了乐哥面子。
在一众大小混混的叫好中,魏谦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轻声说:“司机和车我都给您叫来备好了,那辆‘盾牌’,叫司机给您开好了暖气。”
乐哥喜笑颜开地挥挥手:“去吧。”
魏谦不办事则已,但凡他接手,似乎总能搔到自己的痒处。乐哥心想,自己一直照顾他不是没缘由的,这少年人有锐气,能豁得出命,能撑得起场面,却也不是一味只会往前冲的莽撞人,魏谦有自己的特有的油滑,知道怎么保存自己的面子,也知道怎么给别人面子。
魏谦应付完这些人,匆匆往家里跑,还没到家,就看见宋老太费力地背着小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大雪里,旁边跟着魏之远给他们打着伞,男孩自己半个身子都被雪打湿了。
宋老太毕竟年纪大了,又不知道怎么打车,背都被小宝压弯了,嘴里呼出的白气一下一下粗重地飘在滴水成冰的大雪天里。
魏谦大步走过去,把宋小宝接过来,伸手一摸,额头滚烫,他立刻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抱着她直奔医院。
小宝最近老换地方住,弄得自己日理万机,加上奶奶和大哥之间那种瞎子也能看出来的互相仇视,以及小远对她的芥蒂难消,一时间,她的心理压力前所未有地大。
小宝心里从来没藏过这么多事,正好学校里开始流行病毒性感冒,她就壮烈了。
外面漫天的大雪仿佛预示了这个冬天的无边无际,医院的铁架病床透着怎么也暖和不过来的寒凉,西北风“呼呼”地拍着窗户,小宝满脸通红地输上了液。
其他三个人都已经是一身狼狈。
宋老太没有任何经验,之前挂号,带小丫头检查、验血,办住院手续等等的事,都是魏谦在跑,她插不上嘴,也不懂。一直以来,她在魏谦面前都表现得像个一点就着的二踢脚,几乎可以代表广大农村中老年妇女的最高战斗力,这时却显得无助又脆弱。
她有些浑浊的眼珠总是不由自主地随着偶尔来往的医生护士不安地转,坐在楼道里等候的长椅上,顾不得一身的雪水化得她浑身湿漉漉的,屁/股只敢挨着一点边坐,每次有人不经意间靠近,她就会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猛地站起来,手掌无意识地在湿漉漉的裤腿上磨蹭,露出她因为疏于保养而粗粝冻裂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