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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玉华_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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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娘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玉华半天,她毕竟于朝政上的事情不懂什么,半天之后,才明白过来了一些些,她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忙又冲着玉华叩拜谢罪,玉华连忙将她扶住了,又说了不少话来宽慰她,娟娘应了几声之后,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把握住了玉华的衣袖,声音有些轻颤着说道:

“夫人,您刚才说那老畜生一直不肯老实就范,娟娘这里倒有一样东西,说不定可以让他老实伏法,就是...就是上次娟娘和您说的那个南疆秘药,上次勇亲王也差点被它害过的那个......”

玉华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那秘药她也印象深刻,若是药力真如娟娘说的那样厉害可怖,倒是一味让人生不如死的狠药。

玉华得了这个主意便一刻也坐不住的直接去找了李纪,李纪听了并没觉得她们是在胡闹,想了想便命人去寻了现在仍留在京城的安南王世子李守,而后的几日,他便又忙碌了起来,等再回府的时候,突然和玉华说要叫那娟娘随他一起出去一趟,娟娘自从玉华和她说了崔泽厚必然难逃一死后,身子便一下子好了,此时忽听要随勇亲王出府,她虽然奇怪,但多少猜到了和前几日自己说秘药的事情有关,便痛痛快快随他去了。

刑部大牢里,崔泽厚躺在窄窄的牢床上,正在奇怪今日怎么还没有人来提审自己,他们是从来不会让自己睡够的,每天最多让睡两个时辰,若不是怕把自己给熬死了,估计一个时辰也不会给自己的,崔泽厚以前禅心竭力办公的时候也睡眠不多,但是从未想到原来不让人好好睡觉是如此难熬的事情。

牢门上铁索喀拉拉一阵响,崔泽厚心道一句来了,便听到了那老狱卒油腔滑调的声音:“大人哦,昨晚歇的可好啊?”

崔泽厚躺着不动,等那老狱卒上来替自己解了床头的镣铐,然后再交到那提审的人手里的,但今日那老狱卒在门口叫了一句便没动静了,崔泽厚正想仰头去看,眼前一黑,手脚便被人上来给按住了,一张湿热的帕子啪一下蒙到了自己的面门上,崔泽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自己的死期终于到了,手脚不由剧烈的挣扎起来,但过了半天,却并没有第二张湿纸蒙上来堵自己的口鼻,他呆了呆,忽然发现口鼻处传来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

等崔泽厚突然感到两肋下和腰背处都无比的瘙痒了起来,才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才闻到的是什么东西了,此时,那湿帕子已经被人拿走了,他啊的一声大叫就想坐起来,无奈刚才四肢头颈都被人用索条牢牢的拷在了床上,整个人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

不过须臾之间,那腰背处的瘙痒便已经爬遍了全身,崔泽厚曾经拿这药物祸害过好几个人,津津有味的欣赏过她们中毒后扭曲癫狂的可怜模样,但是真正等自己中了招,才知道这其中的可怖滋味是远远超出了想象中的千倍万倍,他奋力想扭动拱起粗壮的腰身和床铺摩擦,却被索条束缚着并不能如愿,他张开嘴想要咬自己的舌头,无奈嘴里已经被人用木球塞住了,只能发出呃呃呃的怪响,瘙痒越来越厉害,仿佛正一丝一丝的往他骨头缝里钻了进去,他喉头喀喀喀一阵响,裤裆里一热,屎尿已经一起泄了出来......

床头的灯火闪了几闪,仿佛有个黑影罩了过来,崔泽厚勉力睁着自己早已被汗水蛰的血红刺痒的眼睛,一个头戴斗篷,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正立在自己床头,崔泽厚没有去分辨他是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便盯在了那黑衣人的手上。

那人手上,正紧紧握着一根沾了水的乌黑蟒鞭,崔泽厚顿时疯狂的摆动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吼吼吼的发出一连串的怪声,有人突然上来卸了他口中的木球,他顿时哭叫着哀求起来:

“抽我,抽我,求求你了,快抽我啊......”

那人听了他的话,果然便轻轻提起了手中的短鞭来回晃了晃,崔泽厚便犹如一只半死的鱼一样,奋力狂吼着扭身朝着那人的方向挣扎起来,恨不得去亲吻那根鞭子一般。

而那黑衣人此时却缓缓抬手掀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兜,露出了高耸的发髻,竟然,是一个女人。

崔泽厚此时全心全意的注视着这人的一举一动,泪眼朦胧间,恍恍惚惚的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赫然竟是自己府上那个的医女子,那个叫作崔娟的,他猛然一下张大了嘴巴,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伴着身上愈演愈烈、钻骨剜心的瘙痒,心脏也仿佛被人用手狠狠的捏了一把,砰砰砰的狂跳了起来。

崔泽厚秉着最后一点心神,大吼了一声,张嘴便想要咬舌自尽,可崔娟偏偏就在此时挥鞭狠狠一下抽在了他的身上,那火辣辣的一下,对崔泽厚而言却犹如甘露一般,他顿时全身一松,便瘫软在了床上,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神智仿佛正一点点从他身上流失,他仿佛连自己是谁都有些弄不清了,只涕泪纵横的向着崔娟苦苦哀求: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抽我,再抽我一下啊......”

崔娟又这样抽抽停停的反复折磨了他几次,眼见他嘴边的口水都毫不自觉的往外淌了出来,便冲着身后立着的另外几人点了点头说道:

“差不多了,给他解药吧,要不然该撑不住死过去了......”

说完这话,崔娟便将手中的鞭子随手轻轻扔在了崔泽厚的身上,头也不回的便往外出去了......

两日后,玉华便听回府的李纪说那崔泽厚全都招了,按他的说法,那老贼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给抽走了。再过了十几日,菜市口刑场,曾经大名鼎鼎的中书令崔泽厚一族及同党余孽几十口被问斩刀下,鲜血流了一地,幸而老天有眼,接着下了几日难得的连绵秋雨,将那污秽都冲干净了......

玉华早已经在家中给程娘子设了香案拜祭,李纪回来见她双目红肿,知道她心里难受,便说想带她去庄子上散散心,玉华靠在李纪的怀中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事的,你事情那么多,现在哪里走的开啊,圣上那里还指着你呢,再说,过两日我还想去趟二姐姐家里呢......”

李纪听她这样一说,便好奇的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问道:“嗯?上回你不是说你那二姐不愿意和离吗?我这几日忙的也没顾得上具体问,怎么现在你又要去他们府上,是去给她撑腰吗?”

玉华又将头歪在李纪的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蹭了蹭,然后才说道:

“上次二姐姐过来,我本来还害怕如今的形势下两人见面难免尴尬,谁知两人一见,我倒觉得和她并无多少距离,并不像是好多年没打过交道的感觉,我觉得二姐姐也是这样想的,她拉着我说了半天话,一直说很喜欢我上次送她的那本琴谱,又主动谢我能在此时请她到府里做客,说是收到了咱们府上的帖子,她婆婆对她是立即便换了一副脸色......”

李纪听了不由轻笑了一声:“呵呵,那池老夫人,和迟老头是一模一样的脾气,之前你少有和她们打交道,不知道那池老夫人是如何将你二姐整天挂在嘴边来回夸的,如今面孔变上几变,倒也没啥稀奇的,你那姐姐这是死心了,所以不想和离吗?”

玉华摇了摇头说道:“二姐姐说,虽然公婆面目可憎,但那迟魏为了她倒是一直在与公婆抗争的,不过迟魏一直没有出仕,在迟家说话并没什么分量,故而若是我们不出面,她大概迟早是要被休弃的,二姐姐虽然伤心,却觉得以她如今的处境,若是与迟魏和离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更何况她还有几个孩子呢,且她的公婆虽然是油滑小人的脾性,但正因为如此倒也好拿捏,她说的时候虽然也难过,但我看她神智清明、心意坚决,倒是彻底想通了的样子。”

李纪点了点说道:“难怪你看的上你这二姐,她倒是个爽利明白的人,以她那公婆的秉性,只要你愿意与你二姐交好,她在迟家倒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想去迟府一趟,另外,我还想趁这个机会让二姐他们分家开府单过,那迟魏才情人品都不差,但既不能出仕又不愿经商,在那迟府里过的甚是窝囊,他们两夫妻均是淡泊名利的人,又不想占府上的便宜,倒不如单独出去过的还清静些,李纪,你说我这主意可行吗?”,玉华虽聪慧,于这长安城高门大户间的往来经验却远没李纪丰富,此时便揪着李纪的衣襟,眼巴巴的望着他想要给拿个主意。

李纪并没马上答话,垂眼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你这法子不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对迟魏他们夫妻二人也合适,不过你是女家的亲眷,这时候出面指手画脚让人分家不合适,不若由我这里往迟老头耳边吹点歪风,做出你虽然和姐姐交好,我却不太喜欢你和崔府有太多牵扯的样子,再引导个两句,让那迟老头主动提出分家,到时候你再去给你姐姐撑腰,趁机多替他们争些产业回来,岂不是正好?”

玉华听李纪说到一半眼睛便亮了,等他刚一说完了,便挺身凑上去结结实实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里脱口而出说道:

“还是你最好了,我真真是嫁对了人!”

玉华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说来逗李纪开心的,那日二娘来过之后,她便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要知道,早些年知道二娘能嫁给迟魏,她是真心艳羡过的,那迟魏才情俱佳,又是个淡泊性子,想象中与他那样的人琴瑟和鸣过上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可那日里听二娘淡淡说着迟魏也算是为了自己和公婆争吵了几次了,还险些挨了板子,若是真被休弃了也不能怪他的时候,玉华当时心里一下子便想起李纪来,她不由自主想着自己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形,李纪又会如何呢,眼前顿时浮现出李纪黑着一张脸大杀四方的样子......

李纪哪里知道玉华这些心思,他只见自己怀里这人一双莹莹眉目含着两汪秋水,一霎不霎的盯在自己脸上,玉脂般的双颊上浅浅的泛起两抹红晕来,刚刚亲过自己的红润双唇轻轻抿了又抿,看着倒像是要一口将自己吃了的模样。

李纪此时哪里还等的住玉华先上来吃了自己啊,他一口下去便将那两瓣柔唇给叼住了,手下托着她的臀便将她移过来跨坐在了自己身上,玉华虽然也正是满腔浓情蜜意之时,仍是吓的挣扎着娇软无力的呢喃道:

“门...门还敞着呢......”

李纪更不容她分心,只是恶狠狠的咬着她的耳垂说道:“我看谁敢进来......”

几日后,迟府果然说起要分家的事情,那亲王夫人崔五娘便亲自上门去探望了自己的二姐,于是这迟魏一支便占了不小的便宜,得了几个铺面都是东市、西市里不错的位子,宅院和庄子虽不大,也是挑了好的给的,等迟魏正式分府出来以后,玉华又去探望过一次,回来后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李纪看了奇怪,忙问她可是碰到什么事了。

玉华犹疑了片刻后说道:“二姐前阵子想法子将那王氏偷着赎出来了,现在悄悄住在他们家内宅里,这次我去,那王氏特意出来相见,一进来便跪下给我叩头,磕的脑门都破了,看她那样子,恐怕也没几年阳寿了......”

玉华说了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崔泽芳、崔泽厚外戚忤逆大罪,崔泽观和两个兄长这样长期依附于他的崔氏嫡宗自然逃脱不了,连着成年的儿子都一起被问斩了,家眷与男童则都被发卖为奴。

昭太妃那里仗着太上皇盛宠,一早便将嫡母、姨娘和八娘一起赎身出来托人照顾了起来,而二娘这样的身份,只能偷偷摸摸花了大价钱才将辗转王氏赎了回来,那王氏一辈子富足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赎回来时候已经只一口气了,后来多亏二娘要被休的事情,才激的她又回了魂,但终究已经是伤了元气,今日出来给玉华叩头的时候虽然是用了十成的力,但脸上的灰败之气是怎么也掩不住了。

“想起来,她虽对我毫无情分可言,甚至始终报着几分恶意,但终究也没做什么加害的事情,对二姐姐,倒是像我娘对我那样,是掏出自己一颗心来爱护的......”。

玉华说到这里不由怅然若失,看到王氏,她便不由想起自己糊里糊涂被赵蜜儿送出杂院的那一天,没见到亲娘最后一面,终究是她最大的遗憾。

李纪深知道她的心结,晓得多劝也没用,突然想起一事来,便握了她的手说道:

“他们抄检安邑坊的时候,将那个崔六娘找出来了,因圣上之前特意叮嘱过,便将她小心的照看了起来,听说她神智不清,也认不得人,好似还和七八岁的小娘子一样,胆子也小,稍微听到点动静便抱着头往地下蹲,据看管她的下人交代,那个管事的老嬷嬷似乎十分厌恶她,上面本只叫她们拘束着崔六娘不许出去,可那嬷嬷却稍有不如意便拿她来出气,常常借着管教的名义无故责打,大约就是因为这样,那崔六娘便渐渐不正常起来,难得圣上一直记的她,说她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莫名遭了这样的劫难,听圣上的意思,大约是想找个合适的远支宗亲将她收养在名下照顾......”

玉华听到这里不由十分惊讶,她并不知道那李济民心中有个情结在,不由便觉得当今圣上果然是个仁厚之君,玉华与六娘并无多少感情,但到了今日,也很是同情她的遭遇,六娘最后能有这样的际遇,也真算幸运了,今后自己再想法子多照看一二,还望她能早日恢复清明吧!

因为忽然听李纪提到六娘,再加上今日见到王氏颇有感触,玉华心里一动,突然问道:“我上次听你说宗室里唯一可能遭到追责的便是那会宁郡公的府上,不知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李纪看了看玉华,一挑眉毛说道:“那会宁郡公于宗室里笼络了不少人脉,要杀他恐怕牵涉太多,应该是将他的爵位一把撸了算数吧,怎么了?今日县主大发感慨,莫非还想将会宁郡公的那位贵妾也纳到门下一起照顾起来吗?”

玉华刚才确实是想打听一下那芸娘的下落的,此刻被李纪这么一说,自己也不由喷笑,想了想便说道:

“算了,原本也是与我并无多少干系的人,多听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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