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对女子多少艰难,哪里还有那精力去谈什么情字,这女子一旦动了心,便难免头脑昏聩,崔琪从入东宫第一日起便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做这皇城里笑到最后的那个女人。
可笑那个华五娘,还以为太子殿下真对她有什么深情厚爱,以崔琪暗中观察看来,殿下似乎只有对着太子妃的时候,才会偶尔卸下他常年温润如玉的面孔,崔琪虽不知道他们两人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却笃定太子殿下心中唯有对太子妃车氏是有所不同的。
难道,今日太子殿下恼了那华良媛而到自己这里来,就是因为白日里的事情吗?他是厌憎了华良媛对太子妃无礼吗?
崔良娣脑子里来回思量着,手下却是丝毫也没停顿,一边命人将殿内燃的“九和香”换成了略带酸涩气息的“兜末香”,再将自己亲手所制的山楂米糕摆到了桌上,一边自己又忙进去换了身藕荷色的寝衣出来,最后,还忍羞让人在床头多加了两柱烛火,谁让那殿下偏爱在灯火通明之下行事呢,比起那些虚无的情爱,崔良娣倒有把握能让太子殿下在自己这里歇息的舒舒坦坦的。
果然不出崔良娣所料,当她趴伏在殿下怀里,一边扭动腰身,一边来回舔舐着男人最敏感的锁骨位置,让他嘶吼几声泄了出来之后,太子殿下将她搂在了自己的胸前,来回轻轻的抚摸着她细滑的玉背,低声说道:
“崔氏,你一直是个聪明懂事的,以后不妨协助那太子妃学着打理东宫的一些庶务吧。”
崔良娣身子不由微微一颤,强按着胸中的狂喜,也未多做推辞,便柔声应了下来。
李济民见她乖巧听话,又将她从身上拉下来揽入了自己臂弯之中,探手下去,缓缓的按揉着她绵软的小腹,含笑说道:
“母后娘娘所赐的滋补药物你可有没有乖乖的按时服用?你比她们两个都年长些,份位也高,可别辜负了母后和孤的期盼啊。”
崔良娣再如何老定,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面露羞涩与惊喜,仰脸看着李济民,颤声说道:“妾身一定不负殿下与娘娘所望......”
李济民拍了拍她腰臀,柔声说道:“早些歇息吧......”
可待那烛火熄灭了之后,身边的崔良娣也早已经睡熟了,李济民却仍是瞪眼看着帐顶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侧脸看了看怀中的女人一眼,神色越发晦暗不明起来。
这日之后,太子殿下接连两日都宿在了那宜春宫崔良娣处,而且从司闺处还传出了话来,说这几日正好都是那崔良娣受孕的好时期,之后一日,太子殿下又宠幸了卢良媛,反正是好几天都没再理那曾经受宠一时的华良媛。
那东宫几美争宠的热闹,而在新昌坊里,定国郡公李纪却是接连好几日都忙的不见踪影,别说内院,有两晚似乎压根就没有回府,眼看这天的第二日,就是那皇城所办的消夏宴的日子了,阿初不由就嘀咕了起来,自家夫人什么都厉害,不过却是真的不会骑马的,这郡公爷也没给个准信,也不知道这明日里她们是去啊还是不去啊,这胡服靴子什么的,可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要不是阿初这两日反复念叨着,玉华早把那消夏宴的事情给忘光了,她现在满心惦记着究竟是什么事让李纪一大清早被人叫走后,就接连忙碌了好几天没有回府,玉华自从嫁进这新昌坊后,见这李纪便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很少见他为了何事而手忙脚乱的,心下难免有些挂心。
不过到了这日用晚膳的时候,那阿初的嘴巴终于可以闭上了,那小五丰蹦蹦跳跳的进来通报,说请夫人准备一下,等郡公爷进来一起用晚膳。
等到那灶上禀告说晚膳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阿初不由抿着嘴看着自家夫人偷笑,夫人嘴上说压根不惦记着那消夏宴,此刻还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那郡公爷进来吗。
这众人期盼之下,郡公爷李纪终于是形色匆匆的进了内院,玉华见他形容憔悴、衣衫也略有些不整,便命人迟些上菜,又叫那五丰进行先伺候李纪去净房简单梳洗了一下。
李纪换了家常衣服出来,阿蛮等人将酒菜点心上了桌,便都悄然退了出去,她们也都习惯了自家这两位年轻主子喜欢独处腻歪的做派了。
玉华虽然心里十分好奇,不过看那李纪形容,想他这两日应该颇为奔波劳累,便主动布菜伺候李纪用起膳来,她自小被永嘉坊特意培养,做这些十分的娴熟,不过这还是他二人独自时,玉华第一次动手服侍李纪。
李纪显然是真饿了,不过他一边飞快进食,一双凤眼扫过玉华为自己布菜的一双雪白玉手时,仍是抑制不住弯眼一笑,等吃的差不多七八分饱了,李纪喝了一口茶水后,便突然冲玉华招了招手,示意她坐的靠自己近些,而后压低了声音伏在她耳边说道:
“五娘,还真让你给猜到了,那太子妃所服食的补身药物中,确实让人做了手脚。”
玉华本以为李纪是要说他手下在北疆失踪的事情,猛的听到了这个,不由唬了一跳,而后心中便咚咚咚的狂跳了起来,脸色也慢慢变的有些发白,半响,才低声问道:
“是......太子殿下发现了什么吗?”
李纪见她神色变幻,便知道她大概想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听她这样一问,便点头说道:
“太子妃因为常年无孕,便一直服食那太医院刘、王两位医判所开出的补药,其实三哥也早就偷偷找人查过那些药羮,但一直没查出什么端倪,这其实也并不奇怪,要知道那汤药熬成后再想要辨别成分,本就是十分不易的事情,三哥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医术圣手,不过自从这东宫进了几位新贵后,却偶尔让三哥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玉华知道此事影响极为重大,听的十分紧张,可同时心里却不由的浮起一个莫名的念头来,李纪为什么要将这极为要紧的皇室隐秘都坦白告诉自己呢?他是不是铁了心一定要将自己留下?
“如今东宫的子嗣是皇城第一大事,除了太子殿下夜夜努力,皇后娘娘也是密切关注,那太医院更是派了专人在东宫侍奉,有那么两日,那太医院给崔良娣与华良媛也开了与太子妃一样的方子,可太子将她们所服用的汤药偷偷带出去验查,却发现与太子妃一直所服食的并不完全相同,太子妃的药里,多了一味来历不明的药物,虽验药的人并分辨不出那具体是什么,虽只尝得出一点异味,但推想而知,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待李纪说完了半响,玉华才开口轻声说道:“那么事到如今,太子殿下恐怕也不再会犹豫不定了吧......”
李纪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好事,虽如今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人动的手脚,三哥心中对那崔皇后都不免有了极大的疑虑,幸好他原先就怜悯太子妃日日服药辛苦难熬,早就停了她的汤药,今后若想办法弥补,也许还不至于完全不能医治复原。”
玉华想了想又说:“殿下如今既已经怀疑上了崔家,这朝堂上是否马上就要有大乱?”
李纪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大乱是什么,却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朝堂上何时会有大乱,恐怕并不由三哥决定,倒是取决于崔皇后什么时候下定决心......”
☆、第181章 出门(捉)
181出门
李纪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大乱是指什么,却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朝堂上何时会有大乱,恐怕并不由三哥决定,倒是取决于崔皇后什么时候下定决心......”
玉华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沉,不由反问道:“郡公爷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太子殿下目前毫无抗争之力,只能任由那崔氏宰割吗?可玉华以前倒听我师傅说过,太子殿下身占着正统两字,那就是极好的护身符,崔家虽觊觎大宝,但也不会贸贸然以武力夺嫡的,否则天下大乱,崔家难免不遭到其他氏族与宗亲的围攻反噬......”
李纪听了不由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程观音果然是个有见识的,她这话说的不错,崔皇后与崔泽厚二人都是极为老谋深算之人,虽一心要辅佐四皇子上位,却不会轻易让他背负上弑兄夺位的恶名,而是要名正言顺的继位,为达此种目的,他们便只能想方设法让三哥自己犯下大错,现行失了人心,不过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从当年三哥娶了车氏为太子妃开始,这事态的发展恐怕便与他们的谋划的越来越背道而驰了......”
玉华知道李纪此刻所说的,应该都是极为隐秘的朝堂机要,心中实在好奇,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不由睁大一双莹莹妙目,牢牢盯在李纪脸上不放。
李纪这几天都在外面忙碌,一直也没空与老婆亲近,此刻见她这样,心中不由麻酥难耐,一探身将玉华揽在了怀中,一边冲她霎了霎眼睛,一边冲千工床的方向努了努嘴,起身便挟着她几步来到床沿上坐下了。
玉华虽知道他这样行事是为了说话方便,可如今夏日天长,此刻屋内仍是天光大亮的,两人如此堂而皇之的相拥坐在床上,玉华瞟了瞟外室阿蛮她们隐约闪过的身影,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热。
李纪既已经得手,便心满意足的一边抚着玉华的细腰,一边继续低声说道:
“我后来才慢慢知道,当初那崔皇后为三哥所选的几个太子妃人选,无一不是高门氏族,颇有财力与势力,看着是一心为三哥打算,其实却是暗藏祸心,那几户人家俱是极有野心与贪欲的,一旦成了外戚,势必蠢蠢欲动,再被有心人和郑氏扯到一起议论,到时定会成了三哥的软肋与漏洞,谁知三哥突然娶了车氏,不但避过了此祸,而且还与军中形成了天然的联系,实在是打了崔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当年李纪将车芷兰推荐给李济民,本是一时急智,主要是为了替他化解那娈童的危机,顺便收买一下军心而已,却没想歪打正着,正好破了崔皇后的后招,此刻讲到此事,他也难免心中得意非常,一双眼笑意盈盈的看着玉华,手下更是忍不住暗暗揉搓了两把,玉华被他弄的心慌,连忙一边轻轻扯开了他在自己腰腹上作怪的大手,一边嘀咕了一句:“这天气,怪热的......”
李纪却是毫不客气的一用力又把玉华抓了回来,不等她抗议,便继续说道:“其实,我虽与三哥感情深厚,但心中难免也一直暗自觉的三哥的性子太过绵软懦弱了些......可如今看来,却是我目光狭隘了,三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倒多亏他心胸如此宽厚平和......”
其实玉华心中,也一直隐隐觉得李济民这人温厚有余而魄力不足,并不是一国之君的合适人选,此时听李纪公然背后议论太子殿下,一时便忘了挣扎,侧头挑眉看了看他,脸上表情十分惊讶。
“这些年来,尤其近一年,那安国郡公于朝堂上和私下里都是全力辅佐三哥,对三哥的才能称颂有加不说,更是不时鼓励推动三哥独挑大梁去处理一些朝中大事,为了这个,还不惜与朝中众人发生争执,甚至闹到了皇伯父那里,故而无论在什么人看来,这崔中书,都真正是殚心竭力的在替太子殿下谋划,十足十的亲国舅,呵呵,可事实上呢,他每次鼓动三哥去处理的事务,事后再看,无一不是暗藏陷阱与玄机的,稍有不甚,便可能惹下口舌与祸端,也多亏三哥能一直严守着储君本分,从不肯逾矩半步、多说半句,哪怕被人当面嘲讽或者背地里嘲笑他胆小无能,也能忍住从不贸然出头,就算每日参与朝政,也能虚心求教于各位大人,不冒进不蛮干,这份耐力与心胸,实在是常人所难企及的......”
玉华本是极为聪慧的,听了李纪这话,顿时也领悟了其中的玄机,不由缓缓颌首说道:
“对,正所谓不做不错,做多错多,太子殿下本来年轻,再有安国郡公一味的怂恿和暗中算计,若要大刀阔斧行事,难免就会给人抓到错处......这君弱臣强之下,太子殿下却能一直如此保持清醒,的确实属难得......”
李纪的大手仿佛奖赏般的又在那纤腰上捏了捏,嘴里说道:“五娘你说的很对,正是这个意思,三哥近年来处事越发的沉稳,无需那安国郡公的违心夸赞,也有越来越多的朝臣心中真正觉得太子殿下日益具有明君风范,按如今的形势发展下去,我恐怕那崔皇后与崔中书也不得不开始考虑那最坏的打算了......”
玉华听的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而出道:“那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