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干别的,简华就捣腾起苎麻来。
新一茬苎麻已长得老高,带人割下后,先是浸麻,用竹杆子在大湖水浅处围出两块水池,把新旧两种苎麻分别放入池中,浸泡上数日捞起。
把沤烂的外茎皮、叶子等物全都撕掉洗去,剩下的麻丝用木槌捶软了晾晒。
日晒雨淋十多天后,麻丝已变得雪雪白。
接下来简华让族里老人捻线绕线团,她则拉着木野、黑狼几人打造老式织布机。
最最简单的那种,两个经线提杆,如齿梳般的分经棍,打纬刀,梭子。
每根木棍用砂石打磨光滑,当麻线丝丝入扣进入分经棍,提杆,投梭,拉打纬刀,再提杆,投梭,拉打纬刀,雪白麻布在身前呈现。
族人们惊呆了,他们诧异于东西的精美,想像它的用途,如何做成衣裳穿到身上,人人都激动不已。
六排竹楼已到建造尾声,男人们又投入织布机的制造,竹杆和木杆混和,一抬抬织布机打造出来,务使每个竹楼房间各有一架。摆在窗户旁边,阳光正好时,简华就听得织布机“嗒嗒”的声音。
“阿嫂,阿嫂,那棵葡萄藤上冒出青色的果实了,很小很小,跟米差不多大,但长了好多,你要去看看吗。”
木生冲了进来,语速如机关枪般突突说道,跑得一头一脸的汗。
简华扶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对织机前的山猫笑道:“我们都去看看吧,现在苎麻不多,织得这么勤快,都要没有麻线了,出去走走吧。”
自从知道木山还活着,山猫如同活了过来,事也抢着做,此时恋恋不舍从织机上起身,“好吧,陪大巫出去走走。”
简华戴上草帽,走出竹楼,拉着木生的手往田埂上走去。
蝉声混着蛙声响成一片,远处湖面上一处荷花开得正盛,几只绿毛鸭子在荷叶底下钻来钻去,嘎嘎欢叫。
“真好看。”山猫赞了一声。
“再过阵子,就有莲子吃了,到了冬天还有藕片,我给你们做肉沫藕夹吃,那滋味,真是好。”简华添了添嘴唇,笑道。
“阿嫂,什么是藕?莲子又是什么?”
“那边开的大花谢了,就会长出莲子来了,到了冬天,挖泥下的根茎,就是藕了。”简华说着,一路走到两棵葡萄藤处。
“阿嫂,你看,好多青色的小米粒啊。”
简华翻起一个大叶片,仔细一瞧,茎藤上确实长出许多青色小葡萄。
“嗯嗯,要不了一个月就有葡萄吃了。”简华说着,想起炎族大山那边的两棵大葡萄藤,估计现在也没了,她转了话题,“你们去翻翻,有小南瓜长出来了吗?差不多该有了。”
木生欢快跑过去,一路寻找,真发现拳头大的小南瓜,他不由捧起一些,大叫道:“有了,有了。”
简华笑。
笑着笑着,她觉得不对了,竟然小便失禁,再一转念,是羊水,羊水破了,她要生了。
正想着,一阵疼痛席卷,她不由哎哟一声弯腰扶住肚子,转头朝山猫艰难一笑,“山猫,我要生了。”
山猫闻言,愣了下然后腿一哆嗦,“大,大巫,你要生了?”
“嗯,我要生了。”
“要生了,要生了,那我去喊人。”山猫急急要走,转念一想,又不能把大巫扔在这里,一转眼看到呆怔的木生,忙朝他大喊,“快去叫人,大巫要生小娃娃了。”
木生手上的小南瓜落地,人已朝竹楼那边奔去,拼命大叫,“我阿嫂要生了,我阿嫂要生了。”
“别急,我没事,一切都很好。”简华抓住山猫要来抱她的手,“扶我慢慢回去。”
山猫扶着她,没走多远,部落里留守的人全都奔了过来,还有人嚷嚷着说去找木野。
简华很镇定的一路走回竹楼,吩咐山猫给她烧热水,又让草叶婶子陪她进去生产。
狼巫婆婆也过来,进了竹楼房间,在简华产床前跳起祈福巫舞。
简华跟着那已熟悉的吟唱慢慢哼着,疼痛感真得小了很多。
被族人喊回来的木野跑得一身热汗,简直如同水中捞出来的,他想冲进竹楼,却被木通一把拉住,“狼巫和你婶子都在里面,简华很好,你别进去。”
“阿父,简华怎么没有叫啊?”木野都来不及擦汗,问道。
去年寒季时纯生产可是叫得惊天响的,简华怎么没叫啊。
“大巫会医,她知道该怎么做,不是还有那个叫什么参的嘛,你去熬一碗来让简华喝。”木通也焦急,那可是他的大孙子呢。
“好好,我马上去熬。”木野被木通打发下去,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参还在简华的医药箱内,又急着跑回去,“阿父,参还在竹楼里面。”
“啊?”木通也有些傻眼。
最后喊了草叶,拿出半根参来,被木野全放进陶罐,熬成浓浓一碗,等他小心端着踩上竹梯,竟已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
宏亮有力。
“是儿子,是儿子,肯定是儿子。”木野喜极而泣,险得把参汤给摔了。
“木通族长,是个男娃娃。”草叶婶子大声报喜。
“我有孙子了,我有大孙子了,感谢老天,感谢神明,我有大孙子了。”木通族长哈哈大笑,老眼红红的。
简华感觉她生产还好,可以说是很顺利就诞下头胎,这里面一定有祈福巫舞的作用,她朝狼巫婆婆点头示意,“谢谢婆婆。”
她再转头,对上正帮婴儿清洗着的草叶婶子,“婶子,也谢谢你。”
“这娃娃可真壮实,是我见过生得最壮实的娃娃。”草叶婶子按照简华前面交待好的,用热水煮过的剪刀给婴儿剪了脐带,又用温水清洗过,然后用新织出来洗软的麻布包裹好,抱出竹楼给木通族长看。
木通族长掀起麻布,看了小JJ,激动道:“真是男娃娃,好好好,我有大孙子了。”
部落里一片欢腾。
木野已端着参汤跑进竹楼,冲到简华身前,对上她苍白脸色,又是心疼又是傻笑,最后想起手上的参汤,忙道:“简华,我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