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华点头,放下药箱,跪坐到草铺旁,揭了盖在他身上的兽皮,准备给他摸肋骨。看飞鹰颊上,眼圈,嘴角瘀青,就知他被人打过,直接暴力,拳棒打击,最容易发生骨折。
兽皮揭开,简华都不需要再查其他地方,右侧第五根肋骨发生骨折,骨折端微微向外弯曲突出,局部肿胀,有瘀斑。
这是被人在背后强击,导致的前胸肋骨骨折。
简华本着谨慎的原则,又上手从上到下细细摸了一遍。伤处周边轻扪,有细微骨擦音,痛感明显。
肋骨移位,需要整复治疗。
“你的骨头断了后是往外突出,而不是向内,刺破你的内脏,你还真是幸运。”简华用两根食指比对着骨头折断后的样子,给飞鹰看。
“那真是好。大巫,能治吗?”一旁的黑吁了口气,忙问道。
“你这次幸运,可不等于下次还么幸运啊。”简华眨了下眼,朝飞鹰微笑,“接下来我得帮你整骨,你能忍得疼吗?”
飞鹰脸色有些尴尬,这女人一贯如此,笑微微的就让族人说她好了,她的笑容肯定是假的。可他心里这样建设着,对上简华明媚如春花的笑容却有些气虚了,视线都不敢直视她。
这次受她医治,等他好了,一定多打兽肉还给她。
他飞鹰堂堂勇士,可不能让一个女人看扁了。
“我不怕疼的,来吧。”飞鹰闭上眼睛,大义凛然道。
简华轻轻笑了起来,“你能坐起来吗,我需要你配合一下。”她转向黑,示意他过来帮助。
黑赶忙过来,轻捧着飞鹰的身体让他慢慢坐直起来。光光这一番动作,就让飞鹰疼得眉头紧皱,额间满布冷汗。
待飞鹰坐直,双腿盘拢,简华在他身后,将一膝顶住他背部,双手握其肩,缓缓用力向后方拉开,使他作挺胸动作。
这个过程飞鹰及其痛苦,简华眼角视线扫到连黑都不忍地转过头。可她手底下飞鹰的身体轻颤,他却咬紧了牙,一声未吭。
是条汉子。简华暗赞。
等到胸部打开,她又转身一手扶住完好一侧,一手按定伤部,用推按手法将高凸起的部分复位。
断开的肋骨终于矫正,简华刚说了句,“好了。”就见着飞鹰大松了口气,脸上僵硬的肌肉一下放松,吓得她忙大喊一声,“别动。”
飞鹰屏住气,一动不敢动。
简华飞速从医药箱中拿出宽胶布、云南白药喷剂,给他瘀伤处喷了白药,叠上一层纱布,然后用宽胶布数条紧贴于胸部伤处。
让飞鹰学着她深呼吸,等他深呼气终末而胸围最小时,把胶布拉紧,从后向前,自下而上地粘贴,上下胶布互相重叠成屋檐瓦状,一直将骨折区和上下邻近肋骨全部固定住为止。
这道整复处理下来,飞鹰脸色一下好看许多,他动了动左右手,嘴角轻提,露个虚弱的笑容,“这样动,受伤的地方不痛了。”
“你可不能乱动,接下来三到四周时间,你得静养了。”简华掰着手指,让他知道何为三到四周。
飞鹰的眼睛越瞪越大,喃道:“要这么久啊,花那不见了,我还得去找她呢。”
“你先顾好自己吧,你再动,骨头移动了,连我都救不了你了。不管你要救谁,总得先把身体的伤养好了再说吧。”简华托住他后背,扶稳他缓缓躺下。
“大巫说得对,飞鹰,你先养好身体,等有力气了,再说。”黑也劝道。
飞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底露出一丝惊喜之意,他盯住简华问道:“你来了这里,木野是不是也来了,让他过来,我有话说。”
让木野去救花那,简华一下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不情愿。
她抿了抿唇,收拾胶布放进医药箱,好像忘了要去回答他的问话。
飞鹰侧着脑袋,就这样一直望着,却没有第二次开口。
简华“呯”的一声合上盖子,锁好,也不看他,拎着医药箱大步走出草棚,丢下一句,“他等下就过来看你。”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啊,被她伤了一次还不够。”黑抱怨一句,跟着简华出去了。
草棚内安静了许久,然后响起一句低语,“也许再保护她一次,我就能死心了。”
***
“陶管事,你看到了吧,就是这个炎族,啧啧,瞧那样子,真是要气死人了,算他们有两张虎皮,还有两张熊皮,说不好,还是哪个部落送给他们的呢。”
年轻干瘦男人挨在陶集身旁,伸着一根指头,朝长耳兔族那边指指点点。
陶集搓着肥下巴,没有接他的话,射向那边的目光带着丝丝寒意,“那家伙还没死?”
“没死呢,天天嚷着说要死,舍不得死呢。”干瘦男人嘲笑道,“也许陶管事你本事大,他还掂记着你呢。”
“你站就站直了,别挨在我身上,没看这天越来越热了。不想要这身骨头早点说,我好帮你的忙一根根给敲碎了。”陶集眯缝着细眼,龇牙一字字蹦出来道。
干瘦男人一下挺直了,脸色刷的变白,退后一步,再不敢出声了。
“有熊部落,炎族,卷羊族,哼,一个个蹦吧,看你们还能蹦多久。”陶集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摇摆着肥胖身子又钻进草棚去了。
“哼,有了那个漂亮女人就不理我了,看我不给那女人找点苦头吃。”干瘦男子偷偷骂了一句,骂完,眼珠子骨碌转过一圈,左右看了一眼,怕有人听见似地一溜烟跑到陶集所在的那个草棚背面偷听去了。
有陶部落壮汉中的那个独眼壮汉,隐在一个草棚的阴影中,把两人刚才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他握住长茅的手慢慢攥紧了,阴骘仇恨的目光直直盯在炎族人身上。
木野正在搭草棚,若有所觉地直起腰来,转身朝有陶部落看去,各人忙忙碌碌,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可他背后寒毛竖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长耳兔族少族长谷的伤情不难处理,只是有些难言。简华一人进去,默默给他做了清创缝合。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一句交谈。
谷趴在干草堆上,如同一个泥塑蜡像,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样的伤,接下来只能喝流质了,简华换来的草籽,让女人们剥出来,熬了草籽粥汤,只让谷喝汤,这次他倒是乖乖全都喝干净了。
飞鹰也是如此,粥汤好克化,又让人熬排骨汤给他喝。
两个病患都很配合,简华松了口气,医生最怕踫上不合作的病人了。
拉布开心地拿过来一大块烤肉,是整只长耳兔,一定要请简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