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为修士,通常是不愁吃穿的,想吃到珍奇罕见之物也不难。所以他们最大的困难,就在于一个“色”字。这也就是色域劫名称的来历。
但是!
仓空现在还不到九岁,身体没有发育成熟,相对应的本能也就没有在身体内产生,而他又不愁吃,这重劫数到来时,放大的本性还会是什么呢?
先来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太监。宫廷里的太监自然在“色”上没有什么作为,吃上也不缺乏,他们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呢?没错,就是贪婪。所以宫里的太监们都格外喜欢收取贿赂、聚敛财富,来弥补更深处本性的缺失。
“这么一想,目前的我倒是跟太监有点像了——呸呸呸,真是晦气!”仓空心中暗道。
是的,他心里被放大的也是贪婪,只不过是有些修士特色的贪婪:贪占法宝。所以在入定时,才会出现那种幻觉。
“关于你的情况,为师已有对策了。”清虚道德真君胸有成竹地说,“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仓空童儿,你对法宝有贪占之心,是因为法宝本身具有妙用。而你觉得那些妙用很稀奇、没见过,究其根本,还是在于你接触到的法宝太少。”
“想要大量接触法宝,学习炼器是最容易的。可你修为尚浅,炼器是不可能的。但是——”听到这里,仓空清楚地看到清虚道德真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可以学习毁器。”
“什、什么?”仓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明天早上你来含虚院一趟,为师传授你毁器之道。”真君笑得春风和煦。
第12章 史上最败家修炼方法
“毁器,就是把法器毁坏。”
第二天早晨,清虚道德真君笑眯眯地对仓空说:“你证得冲和之境后,是不是神识已成?”
“是的。”
仓空前几天就把这件事告诉真君了。他到达“阴阳冲和”境界后,“直觉”有了质的飞跃,从原来模模糊糊地感应外界,到现在清晰察觉周围的一切。变化之大,堪比教室投影仪画质突然成了电影院高清巨幕。
按照真君的话说,只有达到这个地步,他的那种“直觉”感应才配叫做神识。
“那就好,为师不必再多费唇舌。你既神识已成,就可以阅读玉简了。”说着,清虚道德真君从怀里取出两片玉简,放在书案上。
“这一片里面讲述了各种灵材物性,”他指了指左边那片,随后又指向右边,“这一片是法宝内的常见符文。”
仓空接过玉简,忍不住放在手里反复摩挲,玉简光洁莹润,触感温热,有点像是温泉里拿出来的鹅卵石,摸着很舒服。
“用神识读取,弹指间就可把内容印入灵台中。”清虚道德真君指点道,“然后……”
他变戏法似的凭空拿出一个麻袋,扔在了仓空面前,袋子撞在地面上,发出富有质感的闷响,昭示着里面的重量。
“为师自洪荒得道,拜入阐教玉清圣人门下,至今也有上万年了。这期间炼制的法宝不计其数,然而满意之作甚少。”真君笑容可掬,透着几分奸计得逞的味道,“平日总是放在储物袋内,很占空间。此次正好借你之手,帮为师清理一下垃……那个,杂物。”
“其实你想说垃圾的吧,你就是想让我给你清理几万年攒下来的垃圾对不对?!”仓空在心里吐槽。
“你将神识探入法器中,察知里面的构造、材料,找到最薄弱的一点,用金刚琢砸。整件法宝破碎后,再把碎片放进这个储物袋里。放心,这些法宝的材料没有比昆钢更坚硬的了。”
清虚道德真君又递给他一个金丝石青锦囊,“你刚炼成神识,不能使用次数过多。一日毁掉三件法器即可,这个麻袋里是五日的数量——玉简里面有毁器的顺序,你要依照顺序去做。”
“另外,童儿你把刀笔和龟甲拿上,将每件法宝的构造、材料,你推测的妙用,都详细记录在上面。”清虚道德真君又递给他一把刻刀、几块龟甲,“正好让你练练字。”
“弟子既然修成了神识,难道不能把文字录入玉简中吗?”仓空看着龟甲,手腕已经开始提前疼起来了。
“你刚修炼的神识太弱小,做不到这一点,至少要炼精化气后期才行。”清虚道德真君笑着给了他最后一刀。
一天毁三件法器,看上去数量不多。仓空尝试下来,却差点没虚脱。
负担是双方面的,身心都有。
首先是神识的消耗巨大。
从玉简中读取信息倒是还好,真正可怕的在于把神识探入法器中。一件法器,往往会嵌套着很多层符文,相互交织重叠,根据材料的不同,还会做出相应的调整。譬如说金性柔韧,符文就会变得纤长舒张;铜性沉稳,符文就跟着古拙厚重。
仓空不得不从种种变形中,看出原来的符文样子,一一记录下来。难度不亚于让一个刚识字的孩童辨认几十位大人写的连笔字。查探法器内部构造,本身很辛苦,何况还要留神记录信息。这就好比让马拉松运动员在跑步的同时,把周围的风景记下来一样。
其次是身体上的劳苦。
一件法宝,经过仙家法门炼制,自然远比凡间器物结实得多。仓空没有法力在身,纵使从最薄弱处下手,也需要动用全身力气,将金刚琢连砸数下,才能将法宝砸碎。刚毁掉一件法宝,他身上的布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记录文字也是一件苦差事,用刻刀在坚硬的龟甲上刻字,比在沙板上划字要辛苦得多,字体容易变形,速度还慢。仓空现在体质胜于常人,刻满一面龟甲也很费时费力,手腕酸痛难忍。
不知是否因为白天解析法宝时,留下来的印象太深刻了。当晚上仓空入定时,出现的幻觉居然成了轩辕剑、番天印和神农鼎。白天他毁掉的三件法宝就是一把长剑、一方印章和一口鼎!
过了半个月,仓空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自己每天都会把神识和体力消耗到某个极限程度,又不至于脱力或动弹不得,第二天甚至还能完全恢复。时间一长,他的神识与体力居然都有所增加。
但是与之相对应,法宝的构造难度与坚固程度也在缓慢增长,刚好能抵消神识、体力上的变化,令他每天依旧处于那个极限程度。
仓空要是再看不出来这里面有问题就是傻子——这些法宝的摧毁顺序摆明是清虚道德真君给他计划好的,一方面对治他的色域劫,另一方面辅助他修炼。虽然过程很坑爹,但是他每日修为上的进步也是实实在在的。
“但愿这些法宝的确是老爷不要的废品,”仓空有一次忍不住想,“不然的话,我还真是过意不去呢。”
阳光灿烂,天空明澈如镜。
青峰山绵延起伏,巍峨耸立,山上树木葱茏蓊郁,珍禽异兽往来嬉戏,好一派仙家景象。
“铛!”
一声煞风景的巨响打破了山中的安宁,惊起鸟兽无数。
“铛!铛!铛!”
一声接着一声,愣是把好端端的仙山福地弄出了铁匠铺的感觉,哦,这个朝代还没有铁匠铺。
“铛!”
这一声比之前的响动都大。只见精勤院内白芒一闪,火花四溅,小巧精致的发簪被打成碎片,凶器还在边上闪着寒光。
“呼,真是累啊。”噪音扰民的罪魁祸首——仓空少年把金刚琢随手扔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今天的第三件,可以交差了!这枚发簪又比昨天的法宝难对付一些。”把呼吸调匀后,他先把发簪残骸扫落进真君给的储物袋内,拿起龟甲和刀笔,一笔一划地刻了起来,不是仓空不想写得龙飞凤舞、运笔如电,而是龟甲刻字,只能这么慢慢地刻,根本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