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话说得对,我也帮了不少忙!”辰一听到仓空夸他,兴高采烈地附和道。
“啪!”
“哎呦,老爷别打了!”
云中子又是一记隔空暴栗:“让你多嘴,任务完成了吧?把玉瓶和金针还给为师。”
辰一扁了扁嘴,取出云中子赐予的物品:“不能留给弟子吗?弟子还想以后用来炼器呢。”
“你现在连修行的门都没摸到,如何炼器?什么时候把自身炼好了再说。”云中子教训道,“修道最忌好高骛远、跳脱浮躁。你乃云气化形,天生没有根基,心性有缺。这就更需要后天打磨锻炼才是。”
“是,弟子知错了。”
就连仓空都听出来这句话何等的口不应心,云中子怎能不知。他叹了口气,转头对清虚道德真君拱手说:“此间事已了,云中子先告辞了。”
“师弟一路保重。”
“师兄也是。”云中子站起身来,右手抓着辰一左臂离开书房,依旧赤着双足,驾起漫荡云光,转眼间消失在天际。
“殷商毕竟是流行‘严师出高徒’、‘不打不成器’的年代。辰一这家伙,见了云中子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仓空想着云中子与辰一这两人,暗自庆幸自己家老爷是脾气温和、秉性善良,与云中子一比,就好像是温和受与严厉攻的差别。
呸,这是什么*喻!他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清出脑海。
“云中子师弟并非是严厉之人,只因爱之深、责之切罢了。”清虚道德真君看着云中子离去的方向,轻声感慨道,“他当年化形之后,便因为根基不牢,在修行中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仓空童儿,关于此次经历,你是否有什么疑问要问为师?尽管开口。”
说实话,现在仓空心里的问题很多:为什么清虚道德真君一反常态地强送自己去侯府?为什么让他去取牛鼻环?遇上辰一是不是两位真人早就谋划好的?南伯侯府是不是阐教童子的试练基地?
但当仓空开口时,他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敢问老爷,弟子究竟怎么从黄飞虎枪下逃生的?”
“你抬起左臂来看看,上面戴着什么?”
仓空依言而行,一抹银亮的光华晃到了他的眼,是左手腕上的……鼻环!没错,是从五色神牛鼻子里取下的鼻环。
“难道说……”
“不错,这鼻环本身就是一件宝贝,自有特殊神效。”清虚道德真君左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案几,“辰一童子应当跟你讲过鼻环的来历吧?”
“他说太师闻仲以修士手段打造了这枚鼻环,为的是能制住五色神牛的牛性。”
清虚道德真君点了点头:“五色神牛力气极大,非凡人能及。所以这鼻环就有了特定的妙用——它可以将巨大的力道转化分散,形成冲和之境,这样神牛的力道就可以被黄飞虎全身承受,而不是只在手臂上,这样驯服神牛自然省力。有这种妙用的鼻环,也堪称法宝了。”
“唔,所以说,”仓空对于清虚道德真君的个别用词没太明白,但是整体意思是懂了,“弟子当时举起胳膊护住头,黄飞虎那一枪恰好刺在了左臂鼻环上。这宝贝妙用被激发,力道分散到了我全身……怪不得我当时身上发麻,却一点都不疼。”
“正是如此,孺子可教也。”清虚道德真君颔首微笑。
“说来弟子运气真是好,黄飞虎那一枪若是刺偏了,那可就……”仓空表面上是庆幸,实则语气里带着些怨忿不满,毕竟差点就把命交代在那里了,这个老爷居然袖手旁观地看着那一枪刺下来。
“怎么会?”清虚道德真君挑了挑眉,“黄飞虎那一枪分明是往你左肋刺的,若非为师暗中施法引导,他怎么可能恰好刺中鼻环?”
第9章 金刚琢
“你不是故意吓唬我嘛,当时我真的以为要死了!”
仓空听到清虚道德真君的回话,默然无语,他对这位老爷的做法相当不满。
“童儿,将那鼻环给我。”清虚道德真君又发话了。仓空心里固然生气,老爷的话还是得听。他将那枚鼻环从左腕摘下,双手奉给真君。
“放在牛鼻子里还如此干净,果然是有除垢符文在里面。”真君细细端详片刻,摇头轻笑,“金灵圣母在炼器上的本事,怎么闻仲连半成都没学到?给灵兽上鼻环,真是暴殄天物。罢了,还得我多费一道手。”
“这枚鼻环对你大有用途,改日来为师这里取。” 他抬头对仓空道。
“弟子明白。”
“还有,此次你去南伯侯府,应当大有裨益,回去静心体悟,也不可荒废了修行。”
“是。”仓空应道——“是个毛!唯一的收获都被你搜刮走了。”
“天色已晚,今天的静修功课不用做了。明早卯时,云烟峰顶习练冲和功,莫要忘记。”
“谨遵老爷教诲。”
次日,朝阳初升,金红色光芒喷薄而出。
云烟峰是青峰山最东侧的山峰,靠近兹湖,又有溪流淌过,水气很盛,常见烟岚云雾缭绕其间,故名云烟峰。
阳光耀眼夺目,如散射的金箭扎入了重重烟岚,引起奇妙的变化,凌厉的日光被钝化、柔和,均匀地散布在云烟之中,把轻漫山间的雾气照亮,山岚化作明快的乳白色薄云,整座山峰犹如雪砌。
平时仓空都在自己住的精勤院里练功,早晨来云烟峰顶,还是头一次,忍不住为这景色赞叹。不仅如此,他感觉心灵深处还隐约有些触动,只是说不明白。
“这是我青峰山十景之一,名曰雪云宝盖。”
清虚道德真君的声音传来,将仓空从陶醉中惊醒。他急忙转过身去,冲着对方拜倒:“弟子叩见老爷。”
“嗯,童儿,你且戴上此物。”真君从袖中取出那枚鼻环,依旧是银闪闪的模样,细看之下又增添了一处小改动,原本的豁口不见了,整体连成了一个圈环。
仓空老老实实地接过鼻环,戴在手腕上。说来也奇怪,原本比手臂大一圈的鼻环竟然自动缩小,恰到好处地套在了手臂上,既不至于松脱滑落,也不至于过紧勒得发痛。
“简直高科技!”他心下赞叹着,右手轻轻推动鼻环,看着它沿小臂到大臂渐渐变大,又从手肘到手腕自动缩小。
“为师昨晚连夜重炼,这鼻环的妙用岂止于此?”清虚道德真君呵呵笑着,“从今日起,此物便赐予你。既然你习惯把它戴在手上,‘鼻环’二字可不合适了。你的法宝,自己取个名字吧。”
“戴在手上的环状物,那便是‘琢’了。”仓空说。
先秦之时,戴在手上的环状物并不用后世的“镯”字形容。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提到:“镯,钲也。”又有:“钲,铙也,似铃,柄上下通。”也就是说,先秦的“镯”是一种外观类似铜铃的发声器具,跟后世手镯的样子相去甚远。
《周礼》中也说过:“鼓行鸣镯,车徒皆行。”很明显,这里的“镯”不是那种手上的装饰品,而是某种指挥行军的乐器,跟鼓一样。从“镯”的金字旁可以看出,这种乐器材质为青铜。
以上,都是仓空大学期间听古代汉语老师上课讲过的内容。但那位老师从没说过,先秦时的手镯应该叫什么。《说文》里也没提,想来儒家出身的许慎认为此乃妇人饰品,不足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