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日天正要说话,却听里间门一响,师父竟也没睡,长发松松散在脑后,皱着眉头,看向这边。
“你们在干什么?”周六问道。
他晚上也有些辗转不能眠,外面的月光又很亮,越过窗棂倾泻于地,就像是他和陈柯第一个晚上住在卡戎庄园那套别墅时的情形一样。
他越想越睡不着,这时正好听见外面摔东西的声音,便起身出来了。
“你们这是……”周六低头看见地上散架的木头盒子。
“师父,我怀疑龙傲天私藏灵石,购买丹药和邪魔外道的法器辅助修行,我今天下山,在山下镇子里看见他和一个行脚商人交易,还说什么有一种镜子,可以看见想看的东西,那不是邪魔外道是什么!”赵日天急忙道,此刻不解释,就没机会解释了。
他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是,不为自己辩驳一下的话,周六肯定会站在龙傲天那边的。
相比于积极解释的赵日天,龙傲天却是默默不语,将那雕花小木盒子捡起来,一片一片,慢慢攥在手里。
这时候,连赵日天都觉察到龙傲天的情绪不对了。
一向淡定的龙傲天,将手里的木片攥得格格作响,低声说:“这是我娘的遗物,妆匣和顶针,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二的东西。”
赵日天愣住。
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丝丝愧疚之意,呆呆地望着龙傲天,好巧不巧,偏生打碎了这物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盒子是你用来藏灵石的……”
不是赵日天心软,这个时候同情敌人,而是他太能理解父母遗物对一个孤儿的重要性了,因为他……就一直期望着,父母能给他留下点什么,哪怕一封书信,一块石头,一根木条,什么都好,让他有点念想,可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赵日天此刻的退让,听在周六耳中,就是心虚畏罪,之前说什么龙傲天和行脚商人交易,多半也是信口胡编的。
不是周六往坏里想赵日天,而是赵日天往日的举动,让周六对他的幼稚和喜欢恶作剧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再加上赵日天本来就讨厌龙傲天,往他柜子里扔虫子或者死老鼠什么的也有可能。
“赵日天,你过来。”周六说道。
“师父,我可以解释,我真的……”赵日天这时才从摔坏人家母亲遗物的惭愧情绪中惊醒,赶忙说道。
“啪!”周六扬起手,一巴掌打在赵日天头上。
赵日天只觉脑袋一懵,顿时半边额头发烫起来,虽然不怎么疼,他却是头一次被师父扇巴掌,还是当着龙傲天的面,顿时,万般委屈,不受理解,不被相信,全数涌上赵日天那颗骄傲的心,酸涩与苦热化作泪水溢满眼眶。
周六之所以上手打,不是为了羞辱赵日天,而是因为他怕打重了。谁知这一巴掌下去,赵日天头壳很硬,反震得周六手疼。
眼看着赵日天咬了嘴唇,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周六心里微微揪起,但是,物证俱在,赵日天又被抓了个现形,人家龙傲天母亲的遗物还给打破了,今天没个交代不行。
“赵日天,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做错事就要受罚,从明天起,你负责打水砍柴,帮傲天洗衣铺床,直到他接受你的道歉为止。”
这惩罚虽然也算公允,但赵日天心里总想着,他若不是为了龙傲天私自与人交易,背着师父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什么,也不会半夜去翻龙傲天的“罪证”,谁知道罪证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平白又要受龙傲天的鄙视。
“师父,我认罚,但我有句话想说。”赵日天忍着泪意,抬起头来,桃花眼红了一圈,看向周六。
“什么话?”
“我真的看见龙傲天和行脚商人交易了,是真的。”赵日天诚挚道。
“傲天,你怎么说?”周六看向龙傲天。
龙傲天仍是垂目望着顶针:“没有。”
“师父,你信我,他骗人!”赵日天哪知龙傲天如此平静地说谎,完全没有心理障碍!果然,果然龙傲天是个伪君子!
“等到哪天你不再做偷鸡摸狗的事,不再戏耍弱小,不再信口胡诌,我就信你。”周六说道,他也感觉有些累了,大半夜的和小孩子纠缠是非对错,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几十年,见不到陈柯,他就静不下心来,慢慢去宽容理解别人,而人的心不静,往往会错过很多东西。
赵日天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左手默默攥紧了衣袖:“……”
“先道歉吧。”周六倦道。
赵日天咬了咬牙:“对不起,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半夜偷偷打开龙傲天的柜子,我不该摔坏他母亲的遗物。”
“好,明天早上开始领罚,什么时候傲天说原谅你了,什么时候截止。”周六说道,“不早了,先睡吧。”
赵日天攥紧了拳头,突然迈步向门外走去,“咚”地撞开门,走进夜色之中。
“赵日天,你去哪儿?”周六急忙道。
龙傲天淡淡地看了一眼半开的大门,收拾起木盒子,放进柜子里,重新上好锁,回到床上。
周六见龙傲天情绪还算稳定,安抚了他两句之后,便抬脚疾步出去。
这赵日天真不让人省心,本来愤怒的龙傲天都没说什么,赵日天反而气得摔门而去。
☆、修真师徒
夜幕, 荒山。
赵日天盯着树上的山猫, 额上渗出冷汗, 他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地压低肩背,弓起腰身, 准备应付山猫的攻击,而山猫也摆动着尾巴,寻找攻击的时机。
一人一兽,就这样对峙着。
其实对峙的时间越长, 对于赵日天来说越危险,而这种危险, 往往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赵日天意识到这一点, 他想要逃走, 他缓慢地挪动身体,在不惊动山猫的情况下,逐渐挪动到一棵大树旁。
赵日天一手按住树干, 试图以大树为防卫据点, 防止山猫突然扑过来, 他的余光注意到,有一根可以用来作为武器的树枝,就在他的右后方,只要探出手,就可以把它折下来,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保证山猫不会突然发动攻击,赵日天的头皮发紧,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湿透了。
“就差一点点了。”赵日天喃喃自语,他的手指,碰到了那树枝,青涩而粗糙的表面,传来一种名为安全的感觉,赵日天一边紧盯着对面树上的山猫,一边缓缓握住了那支树枝。
只听“咔嚓”一声响,树枝被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