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重岩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出生也不是由他来决定的。
重岩帮着保姆把饭菜端上桌,还开了一瓶红酒。
三个男人碰了碰杯,李延麟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说:“重岩,咱们俩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一起吃饭喝酒,真是不可思议。”
重岩撇了撇嘴,心说你就是一个愣头青,心里不爽的时候只知道轮膀子上去打架,谁会真心跟你计较呢。小屁孩。
秦东岳给重岩夹菜,“别光喝酒。”
李延麟又说:“家里一团乱……重岩,我都想弄个房子带着我哥搬出来住了。太烦。”
“怎么会烦?”重岩反问他,“你跟你哥不是一直住在医院,怎么烦?对了你哥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院?”
李延麟摆摆手,“没什么危险了,剩下的就靠养着了。不过现在还不到出院的时候,家里一堆人呢,回去了也不得清净。”
重岩心里一动,“瓦斯爆炸的事?”
“什么瓦斯爆炸,”李延麟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李家的管道设施有人定期维护,平白无故的哪里会泄露?不过是这样说大家的面子上比较过得去罢了。”
重岩放下筷子,心说这里面果然还有内幕。
李延麟说:“前段时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舅爷,还是堂的。我都没听说过奶奶家还有这么一号亲戚。现在就住在家里呢。我见过他几次,说话的时候那个眼神奇怪的很……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李家的事儿似的,搞得我很不自在。”
重岩知道这人应该就是张赫的父亲。他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事,看见李承运家里的几个儿子,自然会觉得过意不去。
“不是瓦斯爆炸,还能是什么?”重岩好奇地问他,“我看报纸上都这么说的。”
李延麟摆摆手,“有人摸进了家里,库房被炸开了。”
☆、第100章 埋-伏
重岩的第一个想法是:张赫疯了。
不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是一幅画,或者几样古玩,真的能让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事发之前,张赫已经在京城苦心经营了数年,一直是一副正派商人的形象。如今一朝翻脸,简直像喝了雄黄酒似的,突然之间就现了原形,实在让人惊讶。
重岩猜测这里面或许有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堪堪戳中了张赫最最不能忍受的那个痛点,于是刺激得他狂性大发,连这几年细心埋下的伏笔都顾不上理会了。
重岩出了会儿神,问李延麟,“库房炸开,里面的东西可有损坏?”
李延麟摇了摇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李家的库房里放的都是爷爷奶奶的东西,家里人除了他们俩之外也就爸爸能进去,连我妈都没那个资格。”
重岩不由得同情起程瑜来。她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嫁进李家二十来年了,操持家务,生儿育儿……搞半天在老头儿老太太的心目中,她还是个外人。
李延麟从重岩的表情里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自嘲地一笑,“猜不到吧,家里的事儿都是爷爷说了算,奶奶都很少有发言权。更别说我妈妈了。李家一向自诩老派人家,可是老派到男尊女卑的程度……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到底是自己的长辈,就算心里不赞成,他也不可能在别人面前埋怨什么。
这一点重岩倒是知道一些的,在李老爷子眼里,儿孙是培养了用来支撑门楣的,媳妇儿什么的,没了甲还有乙,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以后你哥哥掌管李氏,好好孝顺你妈妈不就行了?”重岩觉得程瑜能在这样的人家坚持二十多年,支撑她的信念不就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会出头么?当然,以她的身份和健康情况,等到这一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李延麟挺无奈地看着他,“所以瓦斯泄露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好。不过听我妈说,家里昨晚去了不少人,乱哄哄的。好像也不全是警方的人。而且爷爷奶奶都惊动了。只怕现在家里还乱着呢。”
重岩暗暗猜测张赫落网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库房都炸开了,张赫应该不会再借着别人的手去找东西,毕竟雇来的亡命徒不一定辨得出古玩的真伪。张赫进了库房,第一件要找的宝贝只怕就是《骊山烟雨图》。
也不知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玄机……
重岩仔细回忆他曾在李家库房里看到过的那副古画,奈何他没长这些细胞,别说鉴别古玩真假,就是两幅现代画家的习作摆到他眼前,他也看不出谁的功力更好一些。
重岩叹了口气,“如果作案的人是你们家的亲戚……会怎么办?”
李延麟不喜欢听重岩说“你们家”,但是转念一想,对重岩来说李家不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吗?别说把李家当成是自己家了,连关系亲近的亲戚都算不上。回京已经快两年了,重岩甚至一次都没有去过李家,也没见过他爷爷奶奶。听李延麒说,前段时间重岩跟李承运走的还近一些,连他都要以为这父子俩的关系要有所改善了,结果这刚刚培养起来的一点儿交情也因为病房里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彻底毁干净了。
他老爹情商太差!李延麟嫌弃地想,就是被他爷爷奶奶宠坏的一个纨绔,临到老了稍稍变得正经了一些,其实骨子里还是那个德行。只会接受别人对他的好,从来没想过要对别人好,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做才算是对别人好,说白了就是压根不懂得怎么付出。
就拿重岩的事儿来说吧,李承运对重岩好的方式除了安排房子车子就是给钱,其实重岩更想要的,应该是一种感情上的交流与互动吧。这一点,他和他哥都看出来了,不过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不会那么好心地去提醒李承运就是了。
可惜的是,重岩情商也不高,这么点儿小要求也不会表达,撒娇卖萌的技能值更是跌至负值。性格也死倔死倔的,还不知道要谦虚一点儿,去跟李彦清学两招。结果呢,两头性格相仿的倔驴,关系自然越处越僵。
李延麟心里稍稍有些内疚。如果他能在李承运耳边替重岩解释几句,或许重岩跟李家的关系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有钱难买早知道,那时候他不是看不上重岩么?还特意找了人去揍他,哪里会想到要替重岩做什么。
重岩不知道他这半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见他坐着发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要是内-贼作案,你们家会怎么处理?”
李延麟摇摇头,“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说不好。”
重岩微微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的一抹嘲讽。他险些忘了,像张家、李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是最要面子的,能私下里处理的事情绝对不会捅到明面上去。或许理亏的一方会拿出若干赔偿,或者签下一些有利于对方的合约算作补偿,然后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自然是被几家联手抹平,对外不露一丝端倪。
重岩跟李延麟碰了碰杯子,心想这件事的转折点应该就在李承运的身上。他若能忍下来,为了李氏的利益甘愿吃这一场哑巴亏,这件事十有八-九能大事化小。他若是忍不下这口气,只怕事情会稍稍有些麻烦。重岩有些期待李承运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张赫的举动可是差点儿绝了他的后呢。
搞不好李承运这会儿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呢。天平的一端是利益的诱-惑,另一端是几个儿子曾经遭受的苦难与危险。
孰轻孰重,或许每个人心目中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这样一想,重岩又有些幸灾乐祸了。
李延麟走后,秦东岳见重岩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又些好笑,“李家的事情,你那么操心干嘛?”
重岩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我是不想操心他们啊,我只是担心他们会连累到我。我可不想再被人绑架一次了……李家的什么光都没沾到,反而吃了这么多亏,实在太不划算了。这有悖我作为商人的思维习惯。”
秦东岳想了想说:“你要真想知道,我大概能帮你打听出点儿消息。”
重岩双眼一亮,“找谁?”
秦东岳把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走吧,带你去个地方。正好你刚刚吃晚饭,就当出去溜溜弯,消消食了。”
“去哪里?”
秦东岳神秘兮兮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秦东岳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所,比较不好进去的那一种。这个地方,重岩这辈子确实没来过,他还不够资格。但他上辈子的时候曾是这里的熟客,这里的各种规矩都很熟。见秦东岳一副带他来开眼的架势,心里觉得十分好笑。